江衍張嘴要說些什麼，林素卻接話：“喂，注意點用詞啊，什麼是泡？我是這麼廉價的人？人家追求了我三個月呢。”

“是是是，三個月呢。”制作人哂笑，帶着兩人離開包間，去往另一間房，“不開玩笑，我在遊戲裡刷一套高分的道具，都不止花三個月。”

林素與他閑聊：“制作人也給淩晨起來刷本，你們《歌德》還當真是衆生平等。”

“可不是嘛，衆生平等，别說他是副總的對象，他就算是大老闆的親兒子，我該踹還是踹，大老闆怪罪下來，我大不了帶着團隊走人，咱們另起竈爐，自己當老闆。”

話題來到Wright身上，恰好三人也已走到了另一間房。

制作人擰開門把手走進去，一股木香氣味撲面而來，林素曾在一次會議上聞過這種氣味，猜測這應該出自倫敦某家主打男士香水的店鋪。

走進屋，入眼的是卡其色的布藝沙發與酒杯裡的可樂，酒杯被放置在托盤上，旁邊用來裝紅酒的玻璃容器裡全是黑色液體，無需品嘗，林素也知道裡面裝的是可樂。

制作人先一步走到沙發前，毫無形象地往沙發上一攤，招手讓等待許久的服務員給自己遞來可樂，再揮手讓她出去，對林素笑：“還是可樂好喝。”

林素也拉着江衍坐下，舉起酒杯與制作人碰杯，然後将可樂一飲而盡，直入主題：“所以，Wright離開Cun去北美，不是Wright認為去北美發展空間更大，而是Cun把他辭退了，他在業内名聲爛了，走投無路才去的北美？”

制作人雙腿交叉，豎起一根手指，搖晃着，把可樂喝成羅曼尼康帝：“一半吧。”

他打了個嗝，說道：“當年，組裡來了個特别厲害的畫師，人家自學成才，比Wright還要年輕，作品也不輸Wright，反正，我們當年都非常看重他。”

“然後呢，Wright就看人家不爽，至于為什麼看人不爽，嫉妒呗。”制作人雙手一攤，努努嘴，“他做了件特别惡心的事。”

制作人故意把話停在這兒，吊足了人的胃口，林素挑眉：“職場霸淩？”

制作人鼓掌：“對，就是職場霸淩，他故意為難人家，讓人天天加班不說，還PUA，把人逼得要跳樓。以及，他偷東西，被我哥當場逮到。”

涉及人命的都是大事，主美職場霸淩一事一旦傳出去，可以說業内稍微有點能力的人都不會來到Cun，貝裡斯又是互聯網大廠，時刻受到多方關注，像趣娛這些大廠天天都盼着貝裡斯出事，要是那段時間貝裡斯再攤上點事，被上面那隻手注視，Wright此舉完全是作死。

林素追問：“按理來說，這事鬧得挺大才對，我怎麼沒聽到多少風聲？”

“因為我哥，也就是Cun的總裁反應及時，把人攔住了，後面為了名聲着想，我哥親自聯系好友，把那畫師送去了動畫公司上班，Wright也被辭退。不過呢，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好些人也是聽說了說了的。”

說完這事，制作人話音一轉：“诶，Salt，你是真一點都不知道？這不對啊，以前還有人發在脈脈上。”

林素不想回答，隻是抓緊江衍的手。

好在，制作人也不在意，喝完第二杯可樂：“诶，差點忘了，我得給你們工作室那位叫姜琦道個歉，他當年從天姿跳槽來我這兒，擺明了是覺得我們Cun比天姿牛逼，可我當時有點事出差了一段時間，組裡主策說了算，他那人吧，比較腼腆，那位主美也是個強勢的人，主策不太敢吭聲，就造成了主美一人獨大，壓榨員工的事兒。”

“現在呢，那主美被我踹了，我們現在的主美是戚染，很好相處的，你回去告訴姜琦一聲，我們Cun永遠歡迎他回來。”

林素翻了個白眼：“别了吧，人家是我親手帶出來的原畫師，你不施肥還想吃果子，想得倒是美。”

制作人把酒杯放到桌上，脫下西裝外套，拿塑料扇子扇風：“說真的，稍微注意點Wright，他很瘋，不隻是我覺得，和他共事過的人都這樣認為。”

事情差不多說完了，林素想要走人，抓着江衍站起來，向制作人揮手：“好，謝了。”

制作人微笑着看他們緊握在一起的手：“不用謝。”

走出商K，來到馬路上，林素拒絕了江衍開車回去的提議，要求江衍陪自己慢慢地走回去。

江衍當然不會拒絕，他求之不得。

二人這一走就是半天，待到夜幕降臨，霓虹燈亮起來，林素把江衍帶進了一家情侶酒店。

房門剛關上，林素就急不可待地開口：“你猜，我為什麼不知道Wright職場霸淩的事？”

江衍垂下眼睫：“是因為我？”

林素點頭：“是。”

一秒的沉默後，江衍擡手抱住林素：“對不起。”

林素也抱緊，聲音依舊平和：“我那段時間病得太重了，幾乎要撐不下去，每天光是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就已竭盡全力，沒有精力去了解外界。”

“不僅僅是你，還有我媽媽，自從我們出櫃，我和我媽大吵一架後，我們間的感情就有點别扭了，我能感覺到她在疏遠我。但主要原因還是你，因為你走的時候，甚至沒有看我一眼。”

“所以，你要補償我。”林素推開江衍，隻是看江衍的眼睛。

他從中看到了自己。

“我要求你陪我走過我剩下的時光，你要活到九十九歲，不能比我先走，你必須照顧我一輩子，直到我離開這個世界。”

他牽起江衍的手，放到嘴前：“作為交換，我也會一直喜歡你，隻有死亡為我們的感情畫上句号。”

說完，他歪頭，看江衍滾動的喉結，以及幾次張開又緊閉的嘴唇。

他知道，江衍不會拒絕。

江衍也不能拒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