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承一直知道,他的未婚妻生的極美。
漫天的大雪中,少女瑩白潤透的肌膚仿佛上好的白玉一般,一雙潋滟含水的杏眸淡淡的注視着自己,眼尾上挑,精緻小巧的下巴微微揚着,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一種上位者睥睨他人的尊貴氣勢。
“阿元……”他嗓音沙啞,最後嗫喏着,不知道說些什麼。
他隻是無比的後悔,後悔自己做了錯事,當時卻還因為男人的驕傲不肯低頭,這才使自己的未婚妻轉身投入了他人的懷抱。
若是自己沒有看錯,少女剛剛不經意間漏出的嫩白脖頸上,赫然便是一道道的紅痕。
許是在外等了太久,少女十分不滿,看向崔承的目光中帶着一種審視的倨傲。
“除了身世,你當真是樣樣都不如他。”耳邊的白紗輕盈的垂下,模糊了少女嬌豔的面容,隻有一雙紅唇透過薄紗顯出豔色。
“崔承,擺正你的地位,”少女儀靜體閑,嗓音卻淡淡,“若是再做出讓我失望之事。”
“你崔氏的臉面,就别想要了。”
許是覺得再逗弄也沒了意思,劉代元嘴角勾起一抹譏笑,“行了。”
“快滾吧。”
“阿元,那你是答應我了?”崔承激動道,“你相信我,我一定不會再做出讓你失望的事情。”
馬車内的少女興緻不高的應了一聲。
“等我從臨安回來,我便去你家找你。”
他緊張的等待着少女的回答。
馬車内的劉代元眉梢眼角盡是傲慢,沒有施舍給人一個眼神,仿佛馬車外的崔承隻是一個蝼蟻一般。
崔承的思緒回到現實,“母親,在我走之前,曾跟阿元見過一面,她說過她原諒了我,會等我回來,等着我去她家提親。”
見一向懂事知禮的兒子為了一個女子失了姿态,崔夫人很是不滿,“如今的你竟還不清楚嗎?”
“劉代元為了延續劉家的富貴,甚至不等你回來,便主動放棄了和你的婚約,縱使那新帝是恭親王府一個身份卑微的養子,她也毫不猶豫的進宮了。”
“恭親王府的養子?”崔承喃喃,拽住崔夫人的衣袖,急切,“母親是說,新帝是恭親王府的那個養子?”
崔夫人擔心道,“你怕不是因那個劉代元失了自己的心智不成?”
“新帝是先帝的二皇子,生母是一個出身卑微的宮女,自小便為陛下不喜,養在恭親王府中。”
崔承猛地推開了崔夫人,踉跄了一下才穩住,緊接着發覺自己的胸口發悶,就好似無法呼吸一般。
“承兒?”崔夫人一臉恨鐵不成鋼,“我已為你物色了其他女子,後日你便——”
“母親——”崔承的雙眼空洞無神,愣怔着,半響才回答道,“兒子如今沒有娶妻的想法。”
回答完之後,崔承緊緊攥着的拳頭已經有一些發白。
若是他沒記錯的話。
那個不知廉恥、同他未婚妻厮混的男子,就是恭親王府那個出身卑微的養子。
百花宴上,他甚至看見過——
自己容貌嬌豔的未婚妻羞紅了臉,窩在那個男人的懷裡。
那個男人身子挺拔,肩膀寬闊,不經意對上自己的視線,原本清冷的雙眸卻突然暗含着不易察覺的殺意。
他從未見過未婚妻這幅可愛的樣子,唯一一次這一朵嬌嫩的花開放,卻是為了其他的男人。
他氣不過,私下找了殺手去暗殺那人,誰知派去的殺手沒有一人回來。
在那之後,他還被劉代元用匕首刺傷。
“你若是再打他的主意。”少女肆意張揚,手中的長劍往裡刺了幾分,像是沒看到自己的衣袍被鮮血浸濕,嗓音滿是冰冷。
“我就要了你的命。”
崔承垂着眸子,他的心怦怦跳,仿佛劫後餘生。
他甚至不敢想,若是那時他沒有聽劉代元的話,再派人去刺殺那人,那麼自己的命……
“阿書,派人去一趟劉府,就說我找劉小将軍有事,想請他到花影樓一叙。”
等到午後,阿書垂頭喪氣的走進來,“世子,劉小将軍說了,貴妃娘娘如今和世子已無半分關系,那麼他也不會和世子見面。”
聽到這話後,崔承頹然松手。
*
“陛下,崔承已經回京了,”喚影道,“昨夜便已經到了崔府,未曾休息就讓下人去了劉府,想見劉小将軍,隻不過被劉小将軍的人轟了出去。”
嚴煊一言未發,側臉暈染着淡淡的疏離和冷漠,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裡蘊着不明的情緒。
“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已經嫁做人妻……”窗外的光打在人的睫毛上,暗影落下,讓人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淩厲感愈發明顯。
喚影低頭不言。
“那時朕在王府,便是他派了二十個死士來刺殺朕,”毛筆在紙上暈染出大片的墨色,嚴煊淡淡,“上一個刺殺過朕的人。”
“早就被朕親自斬殺。”
嚴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讓他進宮。”
*
劉代元今日委屈的不行。
她生怕那人在新帝面前說一句自己的壞話,她還特意選了一些值錢的首飾帶去藏書閣,誰知人沒看見,卻見到了上次的侍衛。
那人隻說讓自己把東西交給他便可以,劉代元便不情不願的的将一小包首飾遞給了那人,最後眼巴巴的問,“他呢?”
喚影将東西收好,這才反應過來這位貴妃娘娘問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