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少年目光幽深。
齊木楠雄舉到嘴邊的勺子僵在那裡,不上不下。
所以,是要從這裡說起嗎?
【話說一上來話題就這麼沉重會不會不太合适,要不還是先講講你那個所謂的詛咒吧?
不,聽上去也不太妙的樣子,隻會讓人聯想到什麼奇怪的暗黑情節。】
少年幽幽說道:“大概是身為詛咒的原因,普通人類一般都看不到我,為了能來這裡找你,我和别人立下契約,透支了一部分的力量。”
恩,這種設定啊。
齊木楠雄塞進一口咖啡果凍,周身冒起透明虛幻的彩色泡泡。
【看不見的幽靈之類的嗎?倒是很容易讓人聯想起某個眼神清澈的渣滓呢。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倒是你,路邊的契約不要随便簽啊喂,前車之鑒還不夠多嗎?之前這樣批發魔法或者能力的黑心套路可不在少數,麻煩有點警戒心吧。】
少年低下頭,自顧自地說,“不過别多想哦,我不是因為契約才會死的,而是在那之前就已經這樣了。”
齊木楠雄:“……”
你會心靈感應嗎。
“我沒有很多生前的記憶,”少年說,“隻記得很早的時候就失去了母親,之後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昏昏沉沉中,我好像漂泊了很久,之後有個人找到我,說讓我來找你。”
所以就來了嗎?
齊木楠雄歎了口氣,又塞了一口咖啡果凍。
【雖然對于令母的事情我很同情,但是最後出現的那個人怎麼看都很可疑吧,給我稍微懷疑一下啊?】
‘所以說,這和拯救世界有什麼關系嗎?’
“有關系。”
少年的表情逐漸嚴肅,語氣也變得鄭重起來:“那個人告訴我說,如果再這麼下去,我就會死,然後這個世界就會因此走向毀滅,隻有你,才能從中拯救這個世界。”
剛拯救完世界,還沒好好享受平凡生活的前·超能力者·現·普通人·齊木楠雄:“……”
哈?你要不要聽聽看你在講什麼?
認真的嗎。
如果這個世界那麼容易就毀滅了,那就幹脆毀滅掉好了。
齊木楠雄面無表情,将質疑的視線緩慢移動到少年臉上,卻發現少年此刻的表情無比誠懇。
即使是他,也無法從中捕捉到絲毫說謊的痕迹。
“……”
喂,認、真、的、嗎?
-
他的質疑沒能得到回答。
少年忽然擡頭看了眼時間,随後就慌忙站起身,走到桌前寫下一行字。
嘴裡一邊念叨着時間要到了,一邊向齊木道别,片刻後在樓下齊木久留美驚訝的詢問聲中,消失于外面的黑夜裡。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快得像是午夜裡的灰姑娘。
齊木楠雄低頭看向桌面上的紙條。
鉛筆寫下的字迹歪歪扭扭,不僅有錯别字,有些地方甚至直接用羅馬音代替,打眼看上去簡直像張鬼畫符。
“……”
好醜,根本看不懂是什麼。
說實話,長這麼大以來,齊木楠雄還從來沒見過這麼醜的字,頗有種挂出去做展覽都能吸引到不少人圍觀的獵奇程度。
真要說的話,恩,是比燃堂的長相還令人生理不适的程度。
【對不起,燃堂。】
齊木楠雄在心裡道歉。
看了眼時間,已經接近十一點。
他随手把桌面上的紙筆攬進抽屜裡,收拾好第二天要用的東西便睡了。
翌日清晨。
齊木準時起來,他的生物鐘向來精确無誤,幾乎用不到鬧鐘。
看下時間,恩,非常充裕。
起床洗漱收拾整理,穿好校服後齊木站在鏡子前深呼吸,之後緩緩吐出一口氣。
昨天晚上那點小插曲早已被他當成睡前鬧劇忘在腦後,現在,上學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恩?
問他不過是個開學儀式,為什麼要這麼鄭重?
當然的吧。
别忘了,今天可是從五次時間循環結束後的第一天,從此以後他就要正式步入高中三年級了,而他的人生也會從此向前跨越一大步,其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不過,還有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理由——
在昨天脫離時間循環後,齊木便決定了,他要在今天放學後,向身邊那些曾經受過超能力影響的人,進行坦白和道歉。
設身處地想一想,身邊一直有個能随時看透自己内心的存在,無論是誰都感到難堪和不适。
這也是人之常情。
當然,其他方面也有很多需要道歉的地方。
盡管内心還有些膽怯,但是對于這個決定,齊木并沒有迷茫,畢竟在那之後的結局他早就已經預見過了。
總之,作為人生中嶄新的一天,不論怎麼說,齊木楠雄都覺得自己這個決定沒錯——
話雖如此。
當天放學後。
将衆人集聚在空教室的齊木,自己卻獨自一人站在緊閉的教室門外,遲遲沒有動作。
作為一生之敵的肇事蟲,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空蕩蕩的走廊裡,徒留一地被慌亂間震碎的玻璃碎片,和風中石化的自己。
齊木楠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目光緊緊盯着支離破碎的窗戶,萬年不變的表情難得有了一絲裂縫。
沒。
開。
玩
笑。
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