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着少年的手臂微微一頓,靈力流轉,他身上多了一層看不見的薄膜,隔絕了刺骨的冷意。再低頭,少年緊鎖的眉眼果然舒展開來。
銀色微卷的長發随着低頭的動作垂下,發梢輕輕掃過秦階的鼻尖,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撥到身側,露出男人如冰雕般俊美冰冷的側顔。
男人垂眸看着懷中人的睡顔,眼睫如輕柔的白羽,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陰影。随後,他擡起手,那株重煥生機的火麒麟聽話地飄到他掌中。
玉麒麟重新破土而出,意味着這一株火麒麟已經完全死了。但這株火麒麟又有着與衆不同之處:因為一個未出生嬰孩的靈魂,它産生了靈智。雖然是非人的靈智,但終歸是多了一絲可能。
外面那棵蜃槐是與逆世猿一族共生的靈植,自出生至今也有近十萬年,早已開啟靈智。再加上最後一隻逆世猿在臨死前将一身靈力法寶統統渡與它,此樹被稱為“槐神”并不誇張。
趁着房内昏暗,秦階又睡得迷迷糊糊,蜃槐的一根極細的樹枝伸進屋中,将一滴枝幹正中心的樹漿滴在儲物戒上。木生火,火麒麟吸收了這一滴樹漿,能激發其僅剩的一點火屬性,助其恢複生機。
男人看着手中的火麒麟,才過去短短幾息已沒有剛才的光彩,顯出枯敗之狀。
但是無根亦無供養,便如無底水桶,多少的生機注入也會很快流光。
“要早點用啊。”男人低低呢喃,不再猶豫,以靈力牽引五瓣花懸在秦階丹田處。
絲絲縷縷的暗紅色靈力自秦階的丹田處飄出,纏繞在火麒麟上。
五瓣花瓣似乎感受到威脅,掙紮着試圖擺脫桎梏。男人擡起眼,眸底眸底閃過寒光,火麒麟顫抖着搖晃花瓣,到底沒敢再動作。
随着靈力将花朵覆蓋,火麒麟的花瓣逐漸模糊,最終與靈力融為一體,隻剩下一根花梗沒有依托,掉在床上。
眼看着暗紅色的靈力在空中盤旋片刻,一頭紮進秦階的丹田,男人吐出一口氣:“此次我助你真正踏入修仙途,以你的心性,未來定不會再借他人之力。”他笑笑,“也算是我的榮幸了。”
轟——
短暫的安靜後,一股烈火猛地自秦階身上爆發出來,暗紅色的火舌張牙舞爪地舔舐周遭的一切,身下的床和房中的家具一瞬間化為飛灰。
火焰攀上門窗,想要去更大的空間肆虐,男人微微側目,衣袖一震,凜冽寒意瞬間四溢開來。靈力所到之地,空氣迅速凝結,連火焰都凝固在半空。
周圍溫度急劇下降,地面迅速結上一層厚厚的冰層,且以極快的速度蔓延。空中的水汽凍成細小的冰晶,紛紛揚揚如雪花從半空飄落。
嚣張的毒火不甘于被困,緩慢扭曲着試圖掙脫束縛。男人攬着秦階坐在空無一物的冰屋中,手覆在秦階的小腹上,靈力順着丹田遊走在對方的靈脈中。時不時有一兩搓火苗蹿出來,不知死活地舔上他蒼白的指尖,試圖給他帶來一星半點的傷害。
男人望着指尖跳躍着的小火苗,失笑地看向沉睡中的少年:“倒是和你很像。”
不知死活,不自量力,但是頑強堅韌,有着永恒的生命力。
被誇贊頑強的秦階馬上就頑強不起來了,他牙關緊咬,死死皺着眉頭,身體在男人的懷中微微痙攣着。冰與火同時在靈脈中沖撞,身體在極寒和炎熱中煎熬,帶來的痛苦幾乎是非人的,即使有男人的靈力保護,依舊難以忍受。
他試圖掙紮,但是四肢被男人緊緊固定住,動彈不得,男人垂下頭,在他耳邊輕聲道:“别怕,感受它,然後馴服它。”
冰塊碰撞般寒冷的聲音直接傳入秦階的識海,給被疼痛折磨的意識模糊的神志帶來一絲清明。
秦階聞言眉頭皺得更深,恍惚間第一個想法是7107的聲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聽了,第二想法才聽清話中的内容。
感受它,馴服它。
感受誰?那股冰冷的靈力,還是在他靈脈中肆虐的暗火?秦階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但他意識到現在正是一個最重要的時刻。若是他順利度過這個時刻,将會發生質的變化。
感受它,感受它……
秦階将神識融入靈脈,順着争執不休的兩股力量在全身遊走,終于來到一片被濃霧籠罩的地方。
這地方他不止來過一次,從六歲到現在,他幾乎每天都會自視,然後拉着天地靈氣融入其中,看着濃霧一成不變,再失望地離開。
這裡是他的丹田。
而現在,這個他本應熟悉的地方,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