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玉沒有回答這句話,大概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他并沒有深究那點異樣,撣了撣自己雪白的廣袖,揚起頭。他無法像是蕭炎一樣看見對方的一舉一動,但他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落進蕭炎眼裡,所以也不做太多平白矯飾:“蕭炎讀過了嗎?”
“還未。”蕭炎思考了一下,“不過我知曉……你破解了三千雷幻身,想來也是,風雷閣長老的寶貝定然有後手……費了不少心思?”
沒有藥老講解,缺乏見識的蕭家小少爺本來并不知道三千雷幻身是個什麼寶貝,但他至少知曉,潤玉的法術水平不低,都冠上這麼一個破解版的名頭了,肯定不簡單。但是風尊者還坐在旁邊,聞聲頓時一個猛轉頭:“三千雷幻身?!”
感情雷尊者要殺你真是一點不冤枉?
蕭炎:……咳。
潤玉并不知曉風尊者作何感想,他隻關心蕭炎的反應。少年人眉眼輕揚,如清雲拂過春日的湖面,倒映着溫暖的光,一些期待,一些高興,一些自得,一些羞怯,糅雜在一起,便成了獨屬于潤玉自己獨一無二的光彩。他輕聲道:“能幫上蕭炎,自然是極好的。”
于是在這個時候,蕭炎突然明白,為什麼會又跳出來一個【好感+100】了。
他慣來覺得,用“好感度”去衡量感情,是一件很不尊重人的事情。沒有人希望自己的感情被數字量化明碼标價。他并不愛刻意的去“刷”什麼好感度,與潤玉不過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稀松平常,可于不經意間,卻總能經由這幾個冷酷無情的數字,望見其後真心剔透晶瑩。
由此可見,世間萬物總有兩面,便如人的感情奇妙,并不隻是獲得,而也付出。
一直以來,潤玉都自覺不足,總是想替他做些什麼,以至于每每幫上他一點忙都很高興,過去的鯉兒如此,現在的潤玉也是如此。可蕭炎從來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需要,值得回報——他根本也隻是給了潤玉一點小恩小惠而已,不是嗎?
你給他五份,是一百份裡五份。他給你五份,是十份裡五份。
“真是……傻。”
蕭炎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說的,畢竟面前又不是外人,不需要他去刻意的掩藏真實所想。于是潤玉捕捉到了這一點細微的呢喃,睜大眼睛,唇角抿了起來。
他倒是沒說話,但蕭炎憑借出神入化的求生欲及時反應了過來,連忙搶救道:“不是,玉兒!我說我!我是說我!”
潤玉眯起眼睛,不知道信沒信,總之沉思了片刻:“……嗯。”
蕭炎在死線邊緣努力掙紮:“你聽我解釋玉兒……”
藥老圍觀全程:“噗嗤。”
難怪都說養兩個孩子比一個孩子好養呢,這倆小家夥之間這麼有意思。
——幸災樂禍是非常不好的品行,蕭炎很快的注意到了老師,并且開始眼冒寒光:“老師,你好像很清閑啊,閑着也是閑着,不如……”
藥老:“……你的錯覺。咳咳,為師這一把老骨頭,早該頤養天年了,别老惦記着利用你老師我。”
“說什麼呢老師,”蕭炎微笑,“弟子正是想孝順您啊。”
扯淡歸扯淡,喚龍咒好感度足夠,意味着此前跟潤玉說的“讓潤玉把藥老栖身的骨炎戒帶回鬥氣大陸”真的有了可實施性。蕭炎已經不是當年的大鬥師了,使用鏡子的鬥氣一點都不缺乏,随手就能灌注進去,因此也有充足的耐心解釋透徹,告訴藥老他可以回來了,有風尊者,星隕閣庇護,不至于像是之前那麼畏懼魂殿,他也有信心保得住老師了,魂殿再是嚣張跋扈,還不至于明面打上門來搶一個煉藥師的靈魂,那是會犯衆怒的。但是在打開盒子之前,一切都是不确定的,蕭炎不确定這個方式能否接回藥老,同樣不确定接回藥老之後藥老還能不能再通過鏡面去另一個世界(考慮到每每都要重複幾遍“不可再次取出”“不可再次放入”的系統提示),當然要先和老師商量好。
藥老果不其然的皺起眉,想到了和蕭炎一樣的問題,片刻之後,問道:“你說的這個召喚之法……有什麼使用時限嗎?随時都可以用?”
“需要玉兒一同,不過确實是随時都可以。”他跟藥老簡單解釋了一下,蕭炎認真的看過解鎖的系統說明,喚龍咒又要好感度解鎖又要時間解鎖,用起來就麻煩,所需的能量也不輕松——非鬥氣,非太陽能,所需能量處直接畫了個問号。考慮到很可能下次召喚很可能又要積攢很久時間,而且召喚也并不是永久的(這一點被系統大寫的加粗強調過,視能量儲備不同,最多隻能持續一個時辰)他并不想随意的用掉這一次“召喚”,而準備用在刀刃上嘗試接回藥老,畢竟,當時将老師送去鏡面另一端也隻是想保住後者性命的權宜之計,如今既然安全了,藥老還得回鬥氣大陸。
“既然是随時都可以……那我再留一段時間吧。”藥老想了想,沒有否決這個說法,但也沒有立刻接受,“我最近才知道小玉兒有個婚約,說來頗有幾分麻煩。我至少也得先當一當小玉兒的長輩,給他撐撐腰。”
藥老出現在天界不利,不安全,不好,那都是潤玉的想法。藥老可未曾這麼覺得。活在鬥氣大陸的人,腦袋日日别在褲腰帶上,天界再怎麼着也是天界,得端個面子良好,還能比根本不要臉面的魂殿更可怕?
蕭炎:“什麼婚約?”
藥老奇怪:“你不知道?他沒跟你說過?”
蕭炎:?
藥老百思不得其解:“那你們每次說那麼久到底是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