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薰兒聊完之後,蕭炎一直都失魂落魄的,坐在屬于磐門首領的房間裡,久久沒有回過神。
藥老同樣沉默着,先前剛得到這個消息時,他一度以為是他連累了蕭家,畢竟蕭厲的描述完全就是魂殿作風,身為被祭獻給魂殿卻又僥幸逃脫的七品煉藥師,魂殿一直在追蹤他,但考慮到他一直隐藏的很好,魂殿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在蕭炎身邊,這個想法又有點不切實際了。
結果居然是……陀舍古帝玉嗎……
就連藥老自己也隻是模糊聽說過幾分概念,從未見過實物,而剛剛鬥靈的蕭炎避無可避的被卷入其中,小魚要如何憑借自身力量離開漩渦呢?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卻是蕭炎注定的未來。
以至于一時半會,他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徒弟。
當着蕭厲與薰兒的面,蕭炎維持住了冷靜與克制的神态,不能讓兄長和妹妹不放心,但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安靜的坐在椅子裡,眼裡轉了許久的淚水終于克制不住,一滴滴溢出來,順着臉龐流下,少年手緊握成拳壓在桌案上,哽咽着,幾乎發不出聲音來。
是的,他隻是個鬥靈,可八翼黑蛇皇白牙還被契約束縛在他身旁,再借助老師的靈魂力量,他其實完全能發揮出鬥皇的實力,本不該多麼忌憚雲岚宗。
但……世上萬物就缺一個“但是”,但是,雲岚宗的上任宗主雲山出關了。
蕭厲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在逃亡過程中,隻隐約聽說蛇人族偷襲加瑪帝國邊境,美杜莎女王親自挂帥,雲韻重傷未愈,于是上任宗主,身為鬥宗的雲山為阻攔美杜莎女王而出關,也成為了蕭炎根本不可能抗衡的存在。
也許是這個原因……也許,是因為和魂殿合作了。
相隔萬裡,真相誰知道,誰在乎呢。
滴答。
蕭炎垂着頭,伸手揩去了鏡面上渲染開的水汽。他其實沒開掌中戀人,隻是單純看着鏡面發呆,可能更近似于尋求一個穩定的精神錨點。
不過,他本意如此,但可能是因為伸手抹鏡面的時候誤碰到了什麼吧,鏡面上閃過了一道七彩的光,如絢麗流動的虹彩,直接自己給app開機了。
這個時候,蕭炎其實是來得及阻止的,但他擡了下手,最終沒有動。
可能是因為傾訴是人的本能,哪怕理智死扛着,情感卻節節漲高,水位終有越過堤壩的一天……
他不想要安慰,不想要關懷,隻是想要一個聆聽者而已。
隻是想要鯉兒陪他一會。
他注視着鏡面上逐漸倒映出熟悉的畫面,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更難過了,那種翻江倒海的感覺在身體裡蠕動着,帶來生理性的惡心,他難受的想吐,重重的喘了幾口氣,緊咬住唇,調整了半天,才勉強的克制住音調顫抖,低低道:“鯉兒。”
***
滴答。
鯉兒茫然的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仍然幹幹淨淨,什麼都沒有,但在某一刻,他好像感知到了一絲濕意。
是水珠嗎?
可是石室被結界隔絕,湖水是不會蔓延進來的呀。幼龍翻覆過手掌,沒有想明白,又仰起頭看向黑黝黝的天花闆,努力的看了半天,什麼都沒有看見。
異色的蓮花在床鋪上泛着微光,冰冷而寂寞,凝固的色彩并不流淌。
“……哥哥?”他試探性的問。
“……”
“哥哥?”
“……嗯。”
“怎麼了,哥哥?”鯉兒意識到了什麼,明明蕭炎隻是應了一聲,他卻能從那一聲中察覺到異常,“哥哥?”
“……哥哥……遇到了一些事情。”蕭炎戳了戳鏡面,沒有戳鯉兒,隻是戳了戳空白的地方,沒有刻意掩飾自己語氣的低沉。
鯉兒回頭看了眼被戳得簌簌抖動的牆壁,敏感道:“哥哥不開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