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聽得賈琏如此處置,自是滿意得很,遂又狠誇了賈琏一場。偏賈琏猶不習慣,開口調侃了幾句,倆人又鬧成了一團。
平兒得賈琏吩咐,取了銀子和金首飾,本還想讓主子瞧上一瞧,結果眼錯不見,兩位主子又鬧上了,趕忙悄聲退了出去。及至掩了門戶,又忍不住停了腳步站在外間發呆,好半響才回過神來,喚了個小丫鬟與她同往客院去了。
客院裡,因着王熙鳳先前那番話,倒是沒人敢給劉姥姥祖孫倆沒臉,便是晚膳也是精心準備過的,雖同賈母等主子用的不能比,卻也比着貴人府中貼面管事的份例安排的。隻那劉姥姥心中揣着事兒,雖見了大魚大肉歡喜得很,卻真沒甚胃口,索性一味兒的給闆兒夾菜。
平兒便是這時候來的。
劉姥姥忙放下碗筷,匆忙迎了上去,滿臉的笑中也有一絲忐忑之情。原本,她想的倒是不錯,過來攀個親,若能讨幾個錢過冬自是好的,若不能也虧不了什麼。至如今,劉姥姥倒也不是擔心虧了什麼,而是忽的沒臉了,不因旁的,隻因她如今同巧姐成了正經的幹親。
這富貴人家許是不怎麼認幹親,可擱在鄉下地頭上,卻是多得數不勝數。但凡家中小孩兒生下來有些羸弱的,都會認個幹親,也不定說要認人,也有些幹脆是認了一塊石頭一棵樹之類的,左右就是個念想,寄着父母長輩的關愛。不過,若是像她同巧姐這般的,卻又是另外一個說道了。身為認的長輩,無論是幹爹幹娘還是幹姥姥,那都是要送給小輩兒禮物的。認幹親那檔口還算是小小的見面禮,待将來逢年過節,那都是要給小輩兒壓歲銅闆、新衣新褲的。倘若巧姐真是她村裡的小輩兒,那也無妨,左右給些小玩意兒就成,可偏生她不是!
“平姑娘,姑娘可是來了。”及至見了平兒,劉姥姥才總算是尋到了主心骨,忙湊上前去,“平姑娘替我同姑奶奶好生說道說道,近兩年我那兒收成不好,待來年收成好了,我定給巧哥兒打一套小孩兒用的銀首飾,怎麼着也不能虧了孩兒。”
平兒面上有了一絲僵硬,好在她跟了王熙鳳多年,也算是見多識廣之人,片刻愣神後,忙笑着道:“瞧姥姥您說的,琏二奶奶怎會在意這些個。您瞧,二奶奶二爺吩咐我給您老送了這些來,回頭我吩咐門房的人,明個兒給您老喚一輛馬車,送您回去。”
“這、這……”
“别這個那個了,來,我給您老擱在這兒了。”說着,平兒将懷裡的包裹放到了一旁的炕上,挨個兒指着說道,“這是五十個一輛的銀锞子,都是吉祥圖案,您老回去給孫兒孫女做壓歲銀子卻是不錯的,我們府上也多是如此。”隻不過銀锞子是打賞下人的,唯有金锞子才是給小輩兒的。又指着那幾樣樣式老舊的金首飾道,“奶奶和爺的意思是,樣式太過新穎的金首飾不大襯得上您老,這些雖舊了點兒,可看着古樸大氣,您老戴得定然好看。”
“姑奶奶自是好意,可我一鄉下老婆子怎的受得起?唉,沒得給孩兒東西,反而得了你們的……我這老臉喲,真當是丢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