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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儒門三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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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祭正緊鑼密鼓地籌備着。儒宗弟子寥寥,此時皆動了起來。

白相卿提過,同為儒門三相的風飄淩和沈遊之,近日将回主宗參加聖人祭。

謝景行剛來不久,占着聖人弟子的坑位。宗門落魄,但畢竟還是他親手建的,他得調整心态,融入年輕弟子中,才能将馬甲藏的天衣無縫。

他并不特立獨行,而是随大流換上儒宗制式的白衫,垂衣斂袖。

當年眼高于頂的聖人,此時鋒芒收斂,好似一潭溫吞的水,等閑不起波瀾。

聖人在死生之間徘徊五百年,向來沒什麼忌諱。左右他活了,祭祀就祭祀吧,子不語怪力亂神嘛。

謝景行頗為樂觀,“死生誠大矣。當年仙友,說不準還沒幾個能親眼見到徒子徒孫哭靈呢。”

“唯有吾,經曆天劫,五百年後還能兵解重生,道統沒落,分支卻保存着,也算是星星之火,如何不算幸事?”

聖人向來樂觀,這般安慰過自己,他在儒宗閑逛摸魚時,心情就松快不少。

藏書閣的油燈熹微,謝景行借口修行過來躲閑。他從黃金屋典藏裡翻出曆年聖人祭文,饒有興緻地翻閱着。

“在他們心裡,為師有這麼嚴厲?”

他随即思忖,“不過,我當年處于聖人境時,七情六欲淡漠,除卻學業,确實不怎麼約束他們,久而久之,怕我也正常。”

見弟子們真情實感地吹他功績履曆,謝景行還倚窗笑了半晌,以竹闆打拍,即興給格律工整的祭文骈賦編了調,擊節而歌。

聖人把當年墜天一事聊作消遣,不但看淡生死,心裡還是不敬神佛的。

當年墜天後,謝衍的殘缺神魂徘徊在天道罅隙,渾噩不知時歲。

沒有聖人境界壓制,他披着名為“謝景行”的馬甲,七情皆歸,六欲俱在,更接近那個早年未曾登聖,遊曆名山大川,自号“天問先生”的散仙了。

“也是有心了,自我死後,他們三個将我當年言論編撰成冊。可惜,我身死道消時,儒道道統就随之沒落了,這些也都沒了用處。”

人走茶涼。就連聖人也不例外。

何況他光風霁月一輩子,最終卻因為不殺魔君一事,染了私通魔道的嫌疑,名聲不再是無瑕白玉。

就連儒宗之中,聖人昔年的文集都蒙了一層灰,顯然是近百年無人翻閱了。

謝景行指尖掠過蒙着灰的聖人文集,忽然在書架夾層摸到一本書冊。

他抽出一看,封面無字,落款無名,紙張的手感卻很好,還做了特殊處理,防止蟲蛀。

他翻開,立即就被那顔筋柳骨的好字吸引住。

這筆字迹,謝景行化成灰都能認出來,登時心情頗佳,“别崖寫的?難道也是祭文……還真的是。”

“人死如燈滅,陛下總不會還恨我,在祭文裡也不給面子地罵我吧?”

筆墨能記載的,遠不止當年的表意。

謝景行指腹撫過那陳舊的字迹,似乎覺得那字迹陡然活了過來。

一瞬間,謝景行似乎置身于寒秋,秋雨初晴,他回顧。

多年以前,玄袍的孤絕背影執着油紙傘,回眸一望。山色在他身後,漸漸青黃。

“……獨立寒秋,山門辭故舊。魔宮事務繁多,本座咬牙切齒,本不想來。但聖人祭将近,本座輾轉反側,夢不成眠。說不準,哪一日聖人魂魄入夢,斥弟子刻薄寡恩,教人睡不好。罷了,北淵路遙,祭品沒帶,手作些涼糕,愛吃不吃。”

“……本座若是在你靈前大鬧一場,欺負你的徒子徒孫,你會不會氣活過來?竟是個好主意,謝雲霁,你若惱了,覺得被擾了清淨,不如入夢來,當面罵本座狼心狗肺……”

“不對,你是文雅君子,損人也陰陽怪氣的,刺的人能從微茫山上跳下去。不和你争,先說好,本座可不是争不過。謝雲霁,你等本座從鬼界回來,再與你算賬。”

謝景行一頓,手指撫摸過紙箋,有一筆洇開,似是書寫者伏案時,落下的淚水。

筆墨暈染開,筆鋒帶着顫,隐隐模糊。

“……師尊,您且入夢來,我找不見您。”

“真是傻孩子。”謝景行輕歎,翻到下頁,發現落款是五百年前,大抵是他逝世後不久。

“去日多,來日少。活到我們這個歲數,早就薄浮名,輕死生,命途不由人。聖人終于能去追逐大道,死而無恨。真是好,你輕擲紅塵,了斷一生,終于解脫。你解脫了,可我呢,你怎能這樣把我獨自一人……留在這艱難苦恨的人世間?”

他一筆一劃地寫着恨,銘心刻骨。

“……江水不竭,此恨不絕。我恨死你了,謝雲霁。”

謝景行翻閱至此,輕輕吐出一口氣,苦笑道:“情債累累,這教人怎麼還?”

歲月真切走過,留下深邃的痕迹。

蒙着蛛網的亭台樓閣,思歸樹上的年輪,冰火洞裡鋒利的劍痕,聖人像上的雕琢,藏在夾層的文墨紙箋。愛中含恨,恨而生怨。

殷無極好像把影子縫進了故鄉的最隐秘處,紛雜的心事,錯過的流年,然後等待着歸來的人拆開。

五百年後,終于有紅塵歸客,獨坐亭台,将不見天日的長相思解封。

故鄉,故居,故人,一切都如潮水紛至沓來時,轉世聖人竟情怯至斯,不敢問來人。

從黃金屋出來後,謝景行聽見晨鐘響了。

遠方傳來肅然的拜山之聲,“理宗風飄淩,拜見主宗山門。”

年輕的書生垂衣攏袖,淡笑道:“飄淩來了。”

風飄淩,是殷無極叛門入魔後,他收的第二個親傳弟子,也是現任的儒門大師兄,理宗宗主。

威嚴端肅的儒士身着湖藍廣袖交領儒袍,邁上階梯,直至看見晨霧中的宗門。

風涼夜前來迎接,行過禮,笑道:“風宗主,還請移步浣花台,宗主正在等您。”

風飄淩好似不經意地掃他一眼,“白相卿還是老樣子,整日深山高卧,不問世事?”

還未等他回答,風飄淩自顧自道,“是了,相卿看似溫和,實則執拗。”

五百年倥偬,白相卿是三相中唯一不肯承認“儒道不通天”,一心要修出個聖人境,重塑儒門當年輝煌的。

風飄淩踏入空曠的主宗。

穿過卷簾門,雕欄之上綴滿紫藤綠蘿,垂落時,頗有自然之趣。

“幽花小徑。”風飄淩擡起手接住一朵紫藤花,恍惚,“時間已過去太久了。”

他想起拜師時的場景,那一夜改朝換代,皇都大火。

聖人謝衍來到皇都道觀,曾問修行道子:“飄淩,大道三千,為何孤身上路?”

謝衍白衣悠遊,聖賢行于天地,無人可拘束,“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飄淩,随我入世。”

是世俗的儒道,還是超脫的道家?是跟随儒者風雲奔走,還是跟随道者觀中苦行?

長夜大火照徹,他在人生的分叉點做出了選擇。

從此,道子離開寂靜的道觀,走進了人間。

回憶照進現實,風飄淩走到小徑盡頭,忽然見到一名白衣青年,手中執玉笛,側臉逆光,看不清晰。

他一回眸,淡漠悲憫,好似故人相識。

風飄淩悚然一驚,竟是不假思索,大踏步上前,陡然抓住他的手腕,沉聲命令:

“擡起頭來!”

“風宗主?”

“你是誰?上回歸來,儒宗可沒有你這号人!”

謝景行刻意僞裝成溫文爾雅的書生,卻難藏那股熟悉的氣質。

但是,曾經的聖人孤傲,性格也強勢冰冷,宛如山巅之雪。

如今的聖人弟子謝景行,不過弱冠華年,病體孱弱,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好似溫柔春風,隻要仔細分辨,顯然與聖人截然不同。

風飄淩第一眼錯認時,也知曉自己荒唐了,不甘詢問:“你叫我什麼?”

謝景行不卑不亢,攏袖行禮,“風宗主,在下儒門弟子謝景行,是來迎接您的。”

他禮數周到,标準的笑容背後,藏着師父來日讨還的恻恻心思。

“難道隻是錯認?”

風飄淩遲疑,伸手在他的靈台上一拂,并未發現異常,心緩緩沉了下來。

他自嘲地想:“是了,都五百年了,我們幾乎把大千世界翻了個遍,若是師尊當真能回來,又何必掩蓋身份,欺瞞我們呢?”

風飄淩握着他的手腕,一副審問姿态,目光似要穿透他,揭露他重重面具下的真實。

得知是宗門弟子,他的語氣緩和些許,“你是相卿新收的弟子,行幾?”

“在下來自海外十三島,一介散修,承蒙白宗主垂憐收留……”

“收留?那個不肯入世,一心修行的白相卿?”

風飄淩打斷了他的話,寒聲道,“莫要诳我,拿出個合理的說法來,或者我去親自問過相卿,教他給我個交代……”

謝景行正打算把糊弄白相卿的借口搬出來,卻在下一刻,感覺到山門有一股狂妄的靈流騰起。

“在下心宗宗主沈遊之,前來拜主宗——”聲音響徹山間。

沈遊之明豔張揚,是聖人的關門弟子。

年歲最小,謝衍難免偏着些,縱出了他的恣狂性子。

“風師兄何在?”

不過瞬息,绯衣青年的身影就出現在幽花小徑,開口就是陰陽怪氣,“聽聞你先我一步,怎的還滞留于此?”

沈遊之一身紅衣,狐裘雪白,唯有圍脖上的毛尖兒染着紅色,足蹬黑金雲錦靴,腰纏金帶,活脫脫是個鮮衣怒馬的少年。

沈遊之并不笃信君子之道,反而渾身邪性,又天生一張桃花春風面,追捧者極多,與沉穩的風飄淩最不對盤,以惹他發怒為樂。

“風師兄,你這假道士,怎麼還在主宗地界欺負上小輩了?”

沈遊之看也不看謝景行一眼,矛頭對準了風飄淩,開口就挑釁。

“小家夥,看我給你出出氣啊。”

玉骨綢扇攜着凜冽的氣流,向風飄淩腕骨打去。

“别胡鬧,這是微茫山!”風飄淩開口呵斥。

他拂袖将謝景行推入竹林之中,再一掌擊散了沈遊之施加的靈氣。

“許久不見了,大師兄。”沈遊之動了武,嘴上卻喊的親昵。

“遊之師弟,你上來就挑釁,所為何意?”

風飄淩怒道,“你我道不同,理、心二宗的龃龉,可以在論道大會上解決。現在身在微茫山,我給相卿幾分面子,不欲與你動手。”

“你還好意思提論道大會?你理宗當真欺人太甚。”

“過獎,心宗也不遑多讓。”

“你——”

“我怎樣?”

不過短短幾句話,針尖對上麥芒。

“讓你一招,讓為兄見識見識,你長進了多少!”

風飄淩不欲多話,長袖一展,背後如霜劍意化形,直指沈遊之。

“盡說大話,師兄且看好了!”

沈遊之以靈氣潑墨,提筆成句,草書化為風霜刀劍,登時刺向風飄淩。

轉瞬之間,劍拔弩張!

謝景行反對不及,當即被風飄淩推出戰場,眼眸卻染了幾分薄薄的怒意。

“他們還真的敢打?”前聖人心中冷笑不已。

這是在他墳頭蹦跶,如何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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