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憑空消失,舜華不由将柳芩元的消失和霍雪遲還有城主府聯系在了一起。
一直在樓上躊躇不前什麼事也做不了,沉蝓知道舜華的顧慮,但她有些不耐煩了:“剛才那個家夥跟在釣魚似得,就讓我去探探風。”
她是個說上就上的,卷起衣袖就翻身一躍而下,徑直朝長劍掠去,做了那隻被餌引去的魚。
窈娘翻來覆去地捏起了手中的骷髅,遙望起沉蝓遠去的身影,有些無奈:“她是不是忘了我的法器可以将她傳過去。”
沉蝓沒有任何掩飾,就這麼明目張膽地走在廢墟之上的,穿過了那些遊走于道路上的魂魄。但府外的鬼兵在看到她後,紛紛别過了頭去,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了起來。
“老三,今兒天不錯啊。”
“是不錯,晚點去賭場賭兩把?”
就在一鬼随口胡言,說起去賭兩把後,鬼兵們一下就沉默了下來,酆都現在哪還有賭場呢?連個坑蒙拐騙得小攤都沒有了,氣氛一下就壓抑了起來。
鬼兵們就這麼明擺着視而不見了,袁俸咂舌:“這才來了多久?咱蝓姐就已經可以震懾酆都了嗎?”
此前這些鬼也見到了其他鬼魂的消融,它們親眼看見了自己的同伴化作黏液,堆砌成了身後這座怪異的府邸,難免會升起一道兔死狐悲之意。
傅桐如此暴戾恣睢,它們雖然是傅桐那一方的鬼,但立場有了動搖。
今日酆都中近乎八成地鬼融成了粘液,傅桐攜閻王們一手遮天,保不齊那天自己也乍然就從酆都消失了,成了墊腳石。
傅舟桓感慨了起來:“酆都的鬼魂還是明事理的,這場所謂的争權看似是傅桐坐穩了酆都,實則是窈娘你赢了。”
“若是早點發現傅桐的目的就好了,或許此事還有轉圜的餘地。”窈娘怎麼也沒想到傅桐會膽大包天到用滿城的鬼魂再建一個新的城主府,低下頭去,有些悲憫地看着那些鬼兵,幽幽地歎了口氣,“那些鬼消融成府後我便已經輸的一敗塗地了。”
在樓上三人一鬼的注視下,沉蝓很快便到了長劍身前,她将手握于劍柄,妄圖将劍拔起,卻發現手中之劍仿佛千斤重般,竟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也無法将劍撼動。
卻邪也拒絕了她。
“喂。”沉蝓她蹲下身子看着卻邪,将掩日取于手中,拍打了它一二,“長本事了,若是沒認出阿槿的魂,拒絕她也就罷了,還敢拒絕師姐我了。”
她招呼了一聲肩上的方怨,接着方怨将自己的小手輕輕融入沉蝓的雙肩。
沉蝓的頭發隐隐變得有些灰白,她眸中帶青,借助江乏的靈魂力量又伸出手去拔起劍來,她再度施力,終于,那柄劍松動了一二,但與此同時,整個酆都城也跟着震顫了起來。
而沉蝓對周圍的一切視若無睹,赫然間,她的嘴角揚起了一抹邪笑,整張臉變得扭曲而猙獰,透着邪意。
木屋猝不及防地搖晃,舜華差點沒站住腳摔去地上,待她穩身後,見沉蝓這副模樣,神色凝重了起來:“怎麼看起來不太對勁?”
傅舟桓也發現了沉蝓的異樣,眉頭微擰:“像是走火入魔了。”
卻邪劍身開始散發出了濃郁的煞氣,不停地叮咛作響,那聲音尖銳刺耳,回旋于整個酆都,像是在無聲地咆哮,須臾間,它和沉蝓的周圍出現了一道道詭異的黑影。那些黑影越來越多,發出一道道尖音,以及比哭還難聽的竊笑聲。
冷汗浸濕了袁俸的後背,他畏畏縮縮地躲去了窗邊,從牆縫裡看外面的情況:“我的老天爺,這是又發生什麼了?”
就在袁俸剛說完這句話後,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就戛然而止了,黑影像是發現了什麼,靜默了一瞬,随即猛然間将身形轉向了舜華一行所在的木屋揮舞起雙臂,驚駭地斷斷續續嘶吼着:“拔劍!為什麼你不來拔劍!”
幽暗的天色中淺霧彌漫而來,将視線變得朦胧,空中漂浮起了一簇簇數不盡的青綠色鬼火。
“又怎麼了?這次是要換窈娘他們把我們融了嗎?”
“早知道當初就去地獄贖罪投胎了,充什麼兵。”
城中再次突生異變,府外的那些鬼兵再也做不到無視沉蝓,朝着沉蝓的方向看了去。各自心中都有些崩潰,因畏懼傅桐,不敢擅離值守,所以争先恐後地朝虛隐留下的缺口湧去,都想向裡面的人通報,暫避一二。
剛恢複了些許秩序的酆都又亂了起來,城中其餘衆鬼也不敢再修繕這座城池,一溜煙地四散而逃。
“這劍上散發的氣息是……”從那些黑影身上,窈娘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壓迫感,她斂眸沉思了少頃,随即想起了什麼,瞳孔驟然一縮,不可置信道,“是霍雪遲的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