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回房間裡重新穿戴整齊,再次走出來,葉凝然輕咳一聲,身後的下人們整齊下跪給顧老夫人請安。
“給老夫人請安!”
幾個小厮喊的聲音最高,聲如洪鐘,整個院子裡整齊的響起,請安聲。
顧長淵搞不清楚這是哪一出?
顧老夫人坐在上方,倒是很享受衆人朝拜的感覺,嘴巴不自覺的裂到了耳根。
“算你們有先起來吧。”
衆人沒有一人擡頭起身,依舊保持原來的姿勢。
顧老夫人又強調了一遍:“我說了,你們可以起來了。”
葉凝然走到顧老夫人身旁,不緊不慢的說:“婆母,按照規矩,你應該給他們些賞錢。”
葉凝然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好整個院子的人都能聽到。
顧老夫人一聽,便炸了鍋:“請個早安就要讨賞錢,反了天了。”
“将軍大難不死是喜事,一人賞上幾十個銅錢讨個喜氣。”
“你們這些不要臉的下流貨,竟然敢來朝主子讨錢,你們哪個要是再敢做這種事情,立刻捆了發賣。”
衆人一聽,臉色皆變,連忙起身,低着頭,不敢出聲。
眼看着顧老夫人越罵越難聽,顧長淵急忙遣散了衆人。
“你今日先回去吧。”
葉凝然求之不得,回梧桐苑的路上,看到幾個丫鬟小厮圍在一起竊竊私語,不用猜也知道他們在讨論讨賞不成,還被老夫人痛罵一頓的事情。
她故意清清嗓子用衆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和一邊的小月說:“從我的私房中拿些銀錢去給府裡的人分一分。”
“夫人,咱們哪裡還有什麼錢,就連從侯府陪嫁的嫁妝也全是老夫人把持着,一個月十兩的月例銀子,咱們活得緊巴巴,沒有一點富餘。”
下人看到葉凝然從身邊走過,低頭行禮裝作什麼都沒有聽見,實則等到葉凝然離開将老夫人霸占葉凝然嫁妝的事傳了出去。
閑話很快傳到了顧長淵的耳朵裡,他沒敢直接去找葉凝然,也沒有去問顧老夫人。
顧長淵偷偷叫來管賬本的人,将賬本從頭到尾查了個遍,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發現這兩三年府裡的開銷的确遠遠超過他的俸祿。
他才意識到一個武将一年的俸祿不過三百兩銀子,怎麼養的起百餘個仆人。
原來一直以來都是用葉凝然的嫁妝來補窟窿。
顧老夫人貪錢小氣的毛病,他一直知道從前家裡窮,母親一個寡婦,養活兄弟二人不容易,免不了要精打細算,長期如此,養成了小氣的習慣。
他以為有了官職俸祿,家人過上了好日子,從前的毛病應該減輕,沒想到愈發嚴重了。
夫家用媳婦的陪嫁來維持家用,填補窟窿,實在算不上什麼光彩的事情。
他在書房裡呆坐一天,直至入夜,才帶着賬本去了梧桐苑。
顧長淵深夜出現在梧桐院院裡的下人們很是驚訝。
要知道他以前可是從不邁入梧桐院一步,哪怕是來也是白日裡坐上一小會,将事情說完,便快步離開,不願多停留一刻。
一些不明真相的丫鬟婆子們歡天喜地的準備着,認為顧長淵今晚會留宿梧桐苑和葉凝然圓房。
是的,兩人成婚将近三年,一直未圓房。
新婚之夜,顧長淵如同防賊一般,一把寶劍挂在腰間端坐于椅子上,連蓋頭都不願意掀。
葉凝然等來等去,遲遲不見夫君,掀起她的紅蓋頭,忍不住自己掀掉。
她主動端起交杯酒,顧長淵面如鐵色,仿佛一尊不受世間誘惑的活佛雕像。
兩人體力懸殊,葉凝然就算想要圓房,也不可能主動推倒顧長淵。
她當時心中想着這場婚姻到底是哭鬧着向太後求來的,沒有顧及顧長淵的感受。
顧長淵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實屬正常,兩人成親之後,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日久生情。
葉凝然勸自己不要急于一時,新婚之夜陪着顧長淵枯坐一夜,快到天明,實在忍不住困意在床邊坐着睡着。
再睜眼得到的消息,便是顧長淵主動請纓出征,随軍隊遠赴邊疆的消息。
兩人沒有圓房的事情府内的衆人皆知。
葉凝然從娘家帶來的仆人們,十分為自家小姐感到不公。
下人們歡天喜地的準備點心茶水,小月也尤其開心,邁着輕快地小碎步跑去通知自家小姐。
“夫人,夫人,将軍來啦。”
葉凝然坐在銅鏡前,拆了發髻,洗了妝容,拿着一把木梳梳理青絲。
“我為您重新上妝吧。”小月打開抽屜,把胭脂水粉悉數拿到桌面上。
葉凝然不明所以:“為何要上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