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星洲着了魔一般靠近,幾乎貼上林嘉鹿可愛的鼻尖——連呼吸都可知可感的臉映照在束星洲眼中,連臉上細小的汗毛都清晰可見。
那對寶石般的瞳孔不安地顫動了一下,林嘉鹿想縮回手,卻被束星洲反客為主,抓着手腕不讓離開。桎梏着束星洲的雙手成了桎梏自己的鐵窗,林嘉鹿後知後覺,他好像掉入了獵人的陷阱。
在束星洲徹底貼過去前一秒,靳元淙用一片檸檬終結了他的膽大妄為。
切面完美的檸檬片剛在冰水中泡過,寒氣如刀片般銳利,死死插進二人中間,抵住束星洲的嘴唇,将他的臉往外推。
有人從身後摟住林嘉鹿的腰,将其帶往自己身邊。
束星洲張嘴咬住檸檬片,挪動目光,面無表情地看過去。
靳元淙一手環着林嘉鹿的腰,另一隻手松開檸檬片,搭上島台台面。半個手掌長的海鷗柄水果刀在他指尖靈活旋轉,鋒銳得似乎連刀氣也能割傷人。
“束星洲,搶跑可不是好習慣。”
林嘉鹿才出狼窩,又落虎口,刀面反射出的寒光在眼角餘光中閃爍,他還有心思想:原來靳元淙也藏了點我沒見過的技能。
對峙良久,束星洲嗤笑一聲,松開手坐了回去。他看也不看靳元淙,叼在嘴邊的檸檬片一翻,直接往嘴裡咽——
草*2
誰家好人在檸檬片上撒特級辣椒面啊!
對面的晏嬴光晃晃手中紅彤彤的瓶子,呲牙笑道:“正宗不?上次回國才買的,X市專供,地獄魔鬼辣。”
……真是難為你在這麼短時間内找出來了。
靳元淙放下刀:“酒醒了?剛才你準備幹嘛,x騷擾小鹿?”
束星洲給他氣笑了,從冰桶裡夾了兩塊冰含在嘴裡,鎮靜半晌,才覺得嘴裡沒那麼火燒火燎。
“本來就沒醉,兄弟之間不能親一下?你自己抱小鹿抱得挺開心啊。”
靳元淙沒有松手。
“兄弟?”束星洲的話戳中了高漸書笑點,他意味不明地重複了一遍,“兄弟親一下?”
林嘉鹿無語:“年紀小就算了,咱們都多大了,還親來親去的,誰看了都覺得不是兄弟,是給吧。”
上次去J市酒吧玩被隔壁卡認成全給局的事,這群人是都忘了?
文和韻品起酒來,也跟品茶一樣舉止風流。他輕酌一口,放下酒杯:“靳元淙,松開吧,有些事不講明白之前,還是不要繼續做了。”
慢半拍的節拍器突然被這一句話撥回正軌。
“哒、哒、哒”時鐘走過的聲音像林嘉鹿轟至耳畔的血液鼓動聲,心髒跳動的感覺如此明晰,他咽了口口水,坐在高腳凳上的姿态都端正不少。
“你們……有什麼事要講嗎?”
孫承研摘下眼鏡,捏了捏被壓出印子的鼻梁,擡頭直視着林嘉鹿的雙眼,說:“小鹿,我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又雙叒叕,不妙的預感襲來,像重複上演的劇情,林嘉鹿閉着眼睛都能接上第二句台詞:“什麼事?”
不、是、吧?
孫承研望着林嘉鹿,自帶陰翳的眉眼壓得很低,削薄的唇向上扯出一道冷冷的弧度。
他在該認真的事上從不犯錯,抓住林嘉鹿,就像有耐心的捕食者,張着尖牙等待獵物自投羅網。
“小鹿,”孫承研說得很慢,有意讓他一個字一個字聽仔細、想清楚,“我們的确對你,抱有‘兄弟’之外的感情。我确定這不是一時興起,因此一直想找個合适的時間告訴你。”
“很抱歉,讓你吓到了吧?”
林嘉鹿從未聽過孫承研這樣縱容的語氣,短短幾小時,這些人已經暴露出太多他沒見過的嶄新一面。他僵硬地轉動着頭,從身邊的靳元淙、束星洲,看到對面的晏嬴光、孫承研、文和韻,沒有一個人躲避他的目光。
離他最遠的高漸書正向杯中倒酒,淅淅瀝瀝的酒液逐漸将玻璃杯盛滿。察覺到林嘉鹿的視線,他也沒停,直到酒液泛起的泡沫如浮雲般穩穩停住腳步,才淡定擡眼,對視。
“你也是?”林嘉鹿抖着聲音問。
“我也是。”高漸書說。
林嘉鹿終于體會到什麼叫眼前一黑又一黑。
努力四分之一段人生,到頭來發現努力的方向錯了,他應該當段王爺,不應該當西門吹雪。
我的兄弟呢?我江湖義氣、兩肋插刀、朋友一生一起走的兄弟呢?我五十年後晨練太極、釣魚下棋、組一足球隊跳廣場舞的兄弟呢?
還我兄弟啊啊啊!
救命!這個世界怎麼全是給啊!
林嘉鹿露出一個哭也似的笑容,苦着臉,緩緩低下頭,把自己的額頭磕在冰涼的台面上:“哈哈……醉了,醉了,晚安各位,我先睡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