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绫姐。”蔺青陽友好一笑,推着師父交給她:“我去把床收拾收拾。”
衛绫下意識接過輪椅,照往常的習慣推主子出去。
等主子都洗漱完,她放下木盆才回過味來:
世子留宿一夜,就把她所有的活都攬完了?
當然要我來收拾!裡頭苦大仇深疊被子的蔺青陽暗自嘀咕:床榻這麼私密的地方,怎麼能随便讓别人動。
這怎麼弄?懂了,對折再對折……嗯,很是完美。
“晚些時候你再進去。”蔺衡止接過參茶抿了一口,隐有預料:“收拾妥當。”
衛绫壓着眉忍笑:“是。”
還是讓世子多自信一會兒罷。
衛绫揣度主子的心思,估計是要看世子早膳想吃什麼的,便沒依照慣例下去傳膳,主仆二人默契地待着,就等蔺青陽胡亂搗鼓兩下出來。
蔺衡止放下茶盞,不意碰着了一邊的公文,黑色封殼正中央一個“特”,正是昨夜蔺青陽随手放下的特衛密函。
他略有疑惑地拾起來:“怎會在這,衛紀回府了?”
衛绫在他翻閱的間隙解釋道:“是混到政務房的,昨夜世子路過,就麻煩他帶到蘅蕪苑。”
“衛紀……主子應是睡得早,和他錯過去了,待與世子用完膳後,屬下再派人通傳。”
蔺衡止微微蹙眉,一聲輕響,他合上了公文。
“世子離院再談。”
衛绫有些詫異,但她從來都無條件遵從主子的命令:“是。”
這是她任王府協政十數年來養就的習慣,輔佐一個凡事都自有成算的主人,最不需要問的就是“為何”,遵照吩咐去辦便是。
南湘王有南湘王的道理,他總是不會出錯,也總是不需人替他操心。
輕巧的腳步聲從隔斷另一頭傳過來,帶着一點難以捕捉的風響,這是南湘王世子獨特的走路方式,喜歡踮着足尖快走,略微帶點蹦跳,像隻耐不住寂寞的小動物。
最後探出個叽叽喳喳的腦袋來。
“師父,早膳吃什麼?老蕭說明月商隊從西川運了些紅果子回來,酸甜爽口,用來涼拌正合适,師父陪我嘗嘗怎麼樣?今日不大想喝粥,要不讓大廚下兩碗面疙瘩湯,也能放幾塊紅果子……”
蔺衡止推開公文,一一點頭應許,在吃食上他是說不出什麼的,一貫由衛绫随意安排,蔺青陽在這,那就全聽蔺青陽的,他隻會說:“都可。”
然後招手讓徒弟過來身邊坐。
蔺青陽燦爛一笑。
兩人坐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聊了一會兒,大多是蔺青陽說,蔺衡止聽,很快仆人們便被衛绫領着,端着一道道世子親口點的菜品上來。
蔺青陽起身讓位,主動去接餐盤,離他最近的是個體态嬌小的婢女,舉着一大盤涼拌紅果子,看着很是吃力。
他伸手接過,見那婢女神情略有緊張,便對她安撫地笑了笑。
冰涼的瓷盤易手,婢女垂下眼睑,在碗沿的陰影裡伸指比劃,迅速在他手背上勾勒出四個字。
蔺青陽眼神一變。
‘月歸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