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屬于孩子沙啞又稚嫩的聲音接過朱氏的話,院子裡像按下了靜音鍵,所有議論和争吵都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然而,朱氏嘴巴比腦袋快,下意識喊道:“說了沒關系就沒關系!”
當她喊完,方才意識到些許不對勁。
這聲音,怎麼有點像宋今棠那死丫頭的呢?
衆人齊刷刷朝院子門口看,隻見一個小厮模樣的青年領着身旁的女孩兒一起走進來。小丫頭穿着一身漂亮的短襖馬面裙,紮着一頭雙丫髻,雙頰紅彤彤的,就像是年畫娃娃一樣,冰雪可愛。
正是村裡人找了一天沒見蹤影的宋今棠。
“棠兒!”盧秋月激動地叫了一聲,推開扶着她的宋玄章,踉跄着向前跑去。到宋今棠面前,猛地跌坐在地上,一把将閨女抱到懷中,哭着說,“你這是去哪了?娘還以為找不見你了,你怎麼樣?怎麼會一天都不見蹤影。”
不止盧秋月,宋玄章父子二人同樣激動地沖上來,蹲在身邊一邊摸摸閨女的頭,一邊尋找她身上有沒有受傷的地方。
宋玄章:“棠兒,你跑去哪兒了?大家都快擔心死了。”
連宋均鶴的說話聲中都帶了點哭腔,“你是不是去偷懶,娘都快被你氣病了!”
宋今棠感覺得到盧秋月的身體在顫抖,等娘親松開她,才看見盧秋月面色蒼白,滿臉病容,比她第一次見到時還要憔悴。
原本歸家的急迫在這一刻變成了相聚的感動,昨日經曆過的那些恐懼、害怕,悉數化為了委屈,今棠感覺鼻子一酸,紮進盧秋月的懷裡,登時就哭了出來,“娘!棠兒好怕,棠兒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盧秋月拍拍宋今棠的後背,溫聲哄道:“不哭不哭,這不是回來了嗎。”
說着不哭,盧秋月卻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淚,宋均鶴看娘親和妹妹都傷心成這樣,頓時“哇”了一聲出來,抱着兩人哭成一團。
宋玄章則是無奈地搖搖頭,臉上卻止不住笑意。
還是村長走過來問:“棠丫頭,你這一宿到底是跑到哪裡去了?可讓大夥一頓好找,下次可不能再這麼調皮,一出去就一宿,你娘身子不好,可受不了這樣擔驚受怕的。”
宋今棠哭得傷心,沒來得及回答,倒是送她回來的那位小厮道:“這位老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樣,棠小姐和我家表少爺落到了人販手裡,要不是她機警,恐怕回不來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雖然大夥都覺得宋今棠是被人抓走了沒跑,但一聽說事情還真是如此,俱是一驚。
有人連忙問:“還真是被人販子給抓走了?是不是被拍花子了?”
“那人販子被抓住了嗎?”
……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問,人群中隻有朱氏和張誠心虛地低下了頭,一個往屋裡回,一個在人群裡裝傻不說話。
那小厮對大夥的疑問一個一個回:“大家放心,兩個犯人都已經被我們知府大人抓住下了大牢,其餘的你們問棠小姐就好。小的隻是負責送棠小姐回來,把人安全帶到,小的也算是可以交差了。”
宋今棠不見那是村裡的大事,個中細節誰都想知道。
小厮那邊問完,自然就到了宋今棠身上。宋玄章安慰了抱頭痛哭的妻兒,待他們分開,才擦着閨女的臉道:“棠兒,你快給爹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好端端的在村裡面,怎麼會被人拐走了呢?”
今棠哭得一抽一抽的,還打了個嗝,她擡手指着東屋的方向,“是二牛哥和大伯母!”
剛走進屋裡的朱氏聽到,又連忙折回來,叉着腰罵:“死丫頭,你這不是含着那什麼血噴、噴人嗎!明明就是你自己走丢了被人拐跑,居然還想髒在我和二牛頭上?”
宋今棠已經想好了,這件事非得和大房一家清算不可,她的人身安全已經受到了威脅,不能再放任朱氏下去。
“那天二牛哥說哥哥背不動柴火,叫我去幫忙,然後他把我帶到玉米地裡,有人出來把我打暈了,等我醒來後,已經被人拐到了馬車上。”
“我就說吧!昨個兒我看到的就是二牛和棠姐兒。”提供消息的那村民道。
朱氏心道不好,走到這個地步,她隻能見招拆招,雖然心裡在打鼓,她表面仍舊硬氣得很,“那也是你自己不小心!二牛那天也進玉米地了,回過頭就找不到你,誰知道你跑哪兒去玩了?怎麼能怪二牛。”
許大嬸說:“宋大家的,不是你自己說昨天和二牛去了隔壁村子,怎麼現在就是二牛也進了玉米地?”
朱氏嘴硬,“我、我哪知道二牛是和誰一起進去的,你們就聽這丫頭胡亂說嘴,她自己跑丢了,現、現在來怪……怪二牛!”
“大嫂不用急着辯解,棠兒是不是胡說,報了官便知,”盧秋月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塵土,“聽送棠兒回來的這位小兄弟所說,拐孩子的人販已經被關進了大牢,我們去報官,屆時等衙門審了人,棠兒是怎麼被拐的便一目了然。”
她語氣堅決,不似在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