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前,宋二郎出發去金陵趕考之前,朱氏怕花錢,又是舍不得找車,又是舍不得裝點行囊的,不但耽誤了時間,還導緻準備的幹糧受了潮。
宋二郎勉強在開考前趕到金陵,沒休息好便匆匆下場。為了果腹,隻能把壞掉的糧食拿出來吃,結果還沒撐到鄉試結束,人就倒下了。
他從未因此責怪過朱氏,朱氏倒好,居然還有臉說出這種話?
宋二郎深深吸了兩口氣,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細小的呢喃聲。夫妻二人望去,榻上的小拱包一動,随即被褥掀開,露出一張紅彤彤的小臉。
月娘登時笑了,把閨女從被窩中撈起來,“棠兒醒了?讓娘看看,現在還難受嗎?”
宋今棠搖搖頭。
月娘又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見沒在發熱,便放下了心。
看到小女兒,宋二郎滿是愁容的臉上多了慈愛。他起身去把給女兒做好的雞蛋羹端來,交給月娘。
待宋今棠把蛋羹吃完,月娘摸了摸她的頭說:“要是還困的話,先躺下再歇息會兒,不舒服要記得給爹娘說。”
宋今棠這回點點頭,小聲道:“棠兒已經不困了。”
她不但不困,還醒了半天聽爹娘和大伯母吵架呢。别人不知道,但今棠自己清楚,她現在外表是個三歲小孩模樣,但卻是個實實在在的“成人芯”。
就在三日前,她剛接到考公上岸的通知,再次睜眼,竟穿成了一個三歲的小丫頭。
這小丫頭在溪邊浣衣落了水,救起來後高燒不止,靈魂便變成了如今的宋今棠。
今棠受限小孩兒的身體,病中意識混沌,隻能感覺到身旁有一個溫柔的女人一直在照顧自己。等她清醒後,才知道自己穿進了一本叫做《寒門士子》的男頻科舉文中。
在原文裡,男主張誠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貧寒士子,一直愛慕與自己青梅竹馬的盧秋月。在他準備考取功名迎娶盧秋月時,對方竟嫁給了樣樣都比他優秀的同窗宋玄章。
被人橫刀奪愛,張誠倍受打擊,碌碌無為地度過了一生。重來一次,他決定不虛度光陰,陡然振作,憑借自己重生的金手指,一路連中三元,官至一品。
而那個曾經什麼都壓他一頭的宋玄章,在娶了盧秋月以後,先是母親過身耽誤科考,接着被盧秋月病體拖累,鬧得家宅不甯,影響了科考狀态,屢試不中,已經不再是當年斬下小三元的風光秀才。
到了最後,宋玄章妻子過世,一無所有,兒子女兒也嫌棄他無能,病死在了街頭。
以前看到這本文時,今棠就覺得十分操蛋。文中并沒有寫盧秋月這個青梅竹馬對男主有什麼感情,和宋玄章的婚姻也是合情合理。
二人婚前無僭越之舉,婚後感情深厚,盧秋月病重多年,宋玄章不離不棄,隻因為男主自己認為的“橫刀奪愛”,就落成這麼一個悲慘結局。
當然,現在更操蛋的是。
男主的那個對照組宋玄章,就是今棠她爹。
好好好,這樣玩是吧。
宋今棠迷糊幾天,一清醒就知道自己拿了這樣一個“天胡”劇本,心情可想而知。
她剛才在榻上裝睡偷聽,從家裡人的談話中,明白了目前的狀況。
原文中,朱氏因對宋玄章的落榜不滿,借機吵架,從此宋家便沒消停過。朱氏三天兩頭挑事,不但耽誤了宋玄章的苦讀,還導緻盧秋月身體每況愈下,最終郁郁寡歡而亡。
朱氏今日已經開始行動,接下來,便是宋家家宅不甯的開始。
宋玄章坐到妻子身邊,摟住盧秋月的肩膀,道:“月娘,今日之事你也别往心裡去,都是我不好,辜負了大家的期望,還平白惹你煩心。”
“二郎,你切莫這樣說。你我夫妻二人一體,有難自然同當,而且以你的才學,我相信定能高中。”
說到這個,宋玄章隻能歎氣。
他從小就有神童美譽,骨子裡是有些傲氣的,然而第一次鄉試便是這樣的結果,怎麼可能不受打擊。尤其是今日聽了朱氏的那些話,他心裡更是五味雜陳。
有失利的痛和悔,被大嫂輕視的屈辱,還有無法庇護妻兒的愧。
想到這些,他嘴巴都是苦的,“我下次必定慎之又慎,堅決不再出現這樣的意外,隻要日後我能高中,大嫂也就沒什麼話可說了。”
“二郎,你覺得大嫂是因為你沒有考上而為難我們嗎?”盧秋月突然道,“依我看,她恐怕有其他想法。”
“如何說?”
“大嫂興許,想要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