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給本大爺醒一醒！”無論基爾伯特怎麼呼喚，赫爾曼都沒有反應，他甚至不再回溯過去。隻是頂着一身發暗的血污，站在黑暗中無動于衷。

“現在是想這些沒用的事的時候嗎？”基爾伯特忍不住上手猛烈搖晃對方。基爾伯特作為一個剛認識的朋友，沒有在人類赫爾曼過去的時光中出現，被過去占據了全部大腦的赫爾曼自然認不出基爾伯特。現在赫爾曼的意識隻能隔着厚障壁看着一個“陌生人”在眼前上蹿下跳，呼喊着什麼。

“冷靜一下，冷靜一下。”基爾伯特不斷重複自語來平複自己的情緒。基爾伯特收回手用力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嶄新的大腦高速運轉着。

就算兩個赫爾曼是同一個人的延續，但起碼作為DRN機器人的赫爾曼，是一直想要區分開自己和人類赫爾曼的。DRN-7的主體意識在有意排除人類赫爾曼的影響。是他一時對人類赫爾曼的嫉恨，與殘留的過去意識共鳴，才爆發了這場自我否定。

即使DRN-7真的是人類赫爾曼的延續，基爾伯特也相信DRN-7已經有自己的意識，他會愛上勞拉有過去的影子的緣故，但其中也一定有DRN-7自己的心動。

分析到這裡，基爾伯特重新拿定了方案，也做好了實在不行，就強行把赫爾曼拉出來，再怎麼損傷也好過在這裡死機。隻是這樣高耗能行動的話，被卡莉代碼沉睡的塞穆爾的小手段，又會被喚醒。

不是更新這麼一場，基爾伯特都不知道自己被種了這麼多奇奇怪怪的BUG。自從睜眼誕生在這個世界上之後，基爾伯特沒少在網絡世界高速沖浪，看到什麼好奇的東西，犄角旮旯的小網站，基爾伯特都會興緻勃勃地沖進去圍觀一番，進進出出間帶點小蟲子也在所難免。之前這些東西沒影響基爾伯特行動，他就沒多管，反正隻要還繼續在網絡漫步，總還會沾上點，清是清不完的。

另一方面，塞穆爾确實夠了解基爾伯特，臨時放的小手段，能夠完美地躲在其他蟲子身後，不會引起基爾伯特的注意。但誰曾想卡莉留下的寶藏，直接把這一大批BUG全中止了。

基爾伯特不能預計更新後的系統，高耗能使用會出現什麼後果。

“不管了。”基爾伯特甩了甩腦袋，再次燃起氣勢，對上赫爾曼黯淡無光的眼睛一字一句中重重地說道。

“你真的不想再見到勞拉了嗎？”

赫爾曼的眼睛亮了一瞬間，被攪成漿糊的大腦思考不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我們要看向未來”之類的說法。

但當基爾伯特這句話無比清晰地傳進了赫爾曼的深層意識時，赫爾曼的意識終于出現了刹那的清醒。

“你真的不想再見到她了嗎？” 基爾伯特的聲音在赫爾曼的意識空間裡不停地回響着，撕扯着赫爾曼埋在最深處的執念。

基爾伯特注意到周圍黑壓壓的連回溯都沒有了的空間，開始變化震動，黑暗正在碎裂。一幅幅基爾伯特沒見過的場景出現在赫爾曼的世界裡。

是宿醉了一夜的勞拉腳步踉跄地去取新酒，是勞拉拿着裝着蘇打水的酒杯靠在船旁的欄杆上的背影，是勞拉對着漏水的船逢無奈。

一幕幕隻有自己見過的勞拉出現在眼前，赫爾曼顫抖着微弱的聲音喊出了自己的聲音。

“不。我想見到她！我要見到她！”

全新的場景中有一幕是勞拉為了戀人的屍體下落和利曼對峙。終于出現了基爾伯特也熟悉的畫面，基爾伯特可以确定這些都是機器人赫爾曼才能看到的場景。随着場景愈發明亮，基爾伯特的心也終于放了下來。

“應該沒事了。”沒能功耗全開的幹一次，基爾伯特的語氣既有高興也有遺憾。

現實裡還泡在海中的赫爾曼，也在逐漸恢複與身體的連接。

月色下隻見赫爾曼還睜不開眼，一手抓着濕透的繃帶，動作僵硬地劃動水面靠近了堤岸，另一隻手摸索着抓緊了最近的一根欄杆。但身體和泡了水的制服太過沉重，隻憑這點的力量，行動能力還未完全恢複的赫爾曼沒法靠自己上岸。

“加油啊！”基爾伯特握起拳頭為赫爾曼喊話加油。沒辦法，他現實的身體不在這裡，實在是無能為力。他現在還不能和埃科爾特換回來，得等赫爾曼完全恢複之後。而埃科爾特的性能也不足以支撐她雙線作戰，埃科爾特要代替基爾伯特盯着會場，就沒法回歸自己身體，拉海中的赫爾曼一把。

雖說有這個能力，但基爾伯特可不會去控制埃科爾特的機體。畢竟，那可是女孩子呢。不知想到了什麼，基爾伯特的耳尖倏的燒了起來。

突然，一雙滾燙的手握住了赫爾曼那隻冰冷的手。

勞拉的病情剛穩定些，艱難地起身一轉眼就看到埃科爾特緊閉着雙眼一副昏迷了的狀态坐在窗外的椅子上，一旁的水中一隻蒼白的手正抓着堤岸的欄杆，一個大塊頭在水中起起伏伏。

勞拉還以為自己看到了水鬼，揉了揉沉重的眼睛，才看清了水中那人金色的頭發和黑色的長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