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怕你們不記得,十年前,搬家的前一天晚上,我是賴在艾淨亭家住的。
當然,沒睡在客房。
那天早上我醒的很早,可又怕吵到在旁邊睡着的艾淨亭,便一動不動的在床上裝石雕。等着太陽一點點爬上天空,那橘黃色光從窗子透進來,帶着幾分暖意,灑在旁邊人的發梢眼角。
我從來沒這麼近,這麼仔細的看過艾淨亭。她醒着的時候隻要跟她目光相對,我要麼會臉紅,要麼總想被七七八八的思緒打擾。而現在,我卻敢大大方方的看她。
睫毛很長,很濃密,就算閉着也能看到雙眼皮的痕迹。而鼻梁高挺,而那唇角也不知夢到什麼,竟然帶着一抹淺笑。她整個人安靜極了,柔柔的陷在枕頭裡,而被子乖乖的蓋到鎖骨下,再往上便是白皙的脖子。
我想起第一次見她時,那挺直的脊背,和永遠隻坐三分之一的坐椅。我當時倒是猜不到,她連睡覺都這麼一絲不苟。
像在……認真睡覺。
不自覺的靠近她,可又怕吵醒她的好夢,又縮回自己那邊。我恨不得這時間過的再慢一些,我就能一直這麼看着她。
可目光是有溫度的,我現在知道了。
被凝視的人會有感覺,艾敬亭說,這感覺是……暖洋洋的,一如秋日的陽光。
她睜開眼,還有些朦胧和迷糊,那琥珀色的瞳孔反射出太陽的光澤,一時間竟讓我覺得看見了水波。她盯了我三秒,那唇角的笑意加深,聲音也帶着一絲慵懶,
“莫染……你在偷看我。”
“艾淨亭……”我湊過去,“我是光明正大看的。”
輕輕吻在她臉頰上。
“早安,艾淨亭。”
“早安,莫染。”
說來,跟艾淨亭雖然睡在一張床上,但我倆倒是一直清清白白,除了接吻什麼都沒做過。此時此刻的清晨,我看着她有些心動,可……又不敢動。甚至連抱她一下,也會因為現在都穿着睡衣,而……更小心翼翼起來。
“莫染。”她叫我,“你在想什麼?”
“嗯?”我像被抓包,“沒什麼,這不想早上吃什麼麼。”
“哦?”她伸手,戳了一下我的臉,“那,臉怎麼紅了。”
咳,真是的。
“熱的。”我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秋天了,燥。”
她眼睛彎彎的,那聲,哦,拉了長音,聽上去充滿了調侃的意味。
“那得買點冰激淩給你去去火,不然,會流鼻血的。”
我這回臉是真紅了,可仍然嘴硬,
“冰激淩不好,容易胖。還是買點梨,回來熬川貝梨水吧,止咳潤肺降燥平喘,你也喝點。”
“我又不燥……”
她邊說,邊微微撐起上半身,一隻手往我的方向探。因為她本來就是側卧,這一撐一探,身子就跟我貼的更近了些,而那發從肩膀滑下來,帶着好聞的香氣。那發梢,蹭得我有些癢。而唇,也在離我極近的地方,我隻要稍稍起身,就能親到。
可我偏偏選擇了裝石雕,一動不敢動。直到一個微涼的東西貼着我兩側太陽穴劃過,我才發現,她隻是為了拿我放在床頭櫃上的眼鏡,又好心的幫我帶上,還附贈了五字箴言,
“心,靜,自,然,涼。”
我……
“快起來吧,不是還要回家收拾東西。”
無視我的臉紅加無語,她倒跟沒事兒人似的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被褥,便去浴室洗漱了。我摸了摸鼻子,還好,沒真流鼻血。又在心裡狠狠的鄙視了一下自己,莫染,你就是個懦夫,怎麼不上呢。
我内心正小劇場,艾淨亭卻從浴室探出頭了,腦袋上是可愛的小兔子發帶,兩個耳朵支着,似是剛洗過臉。
這反差,還挺萌的。
“小兔子挺可愛。”我說。
“嗯,小番茄也挺可愛。”她回答,便又回浴室去了。
臉……有這麼紅嗎?
我跳下床,整理着床鋪,把它恢複成原樣,然後又屁颠屁颠的跟着進了浴室。我的牙刷還在熟悉的位置,上面已經擠好了牙膏。
“艾淨亭,”我拿起來,沖了下水,“你早上想吃什麼?”
她正在洗手,似乎已經洗漱完畢了。那頭微微低着,
“家裡沒什麼吃的了,可能需要去一趟超市。早上的話,就出去随便買點吧。”
“好,那我一會兒就去,你在家就好。”我一邊刷着牙,隻覺得她那小兔子耳朵分外可愛,便伸手想碰一下。
她恰好洗完手擡了頭,在鏡子裡看到,居然躲了躲。
我賊心不死,又伸手想碰那兔子耳朵。
她在鏡子裡盯着我,這次倒不動了,我碰了一下,還挺軟。
艾淨亭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着我。
我沖她笑了一下,才發現自己嘴裡有泡沫,在她面前吐泡泡,好像不太雅觀,便指指門,示意她出去。她點點頭,留下我一個人在浴室。
胡亂的洗了把臉,想出去買早餐,剛踏出浴室卻發現她站在門口。
“怎麼了?”我以為她有什麼要叮囑的。她卻伸手,在我的耳朵上點了一下。
“現在扯平了。”她說。
……我還是多買點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