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溪得出結論後,一點一點細緻地為顧晚分析着自己這幾日的所見所聞。
“上次在李姑娘門外替少将軍你望風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苗頭。當時我說少将軍你喜歡秋海棠,蘇醫官不過一句話,李姑娘立刻當聖旨一樣。”
顧晚實事求是回道:“是個正常人突然說讓她去爬懸崖都不會很開心的吧!”
藍溪:“可是當時她與蘇醫官手挽着手,看着很親密呢!”
顧晚:“可我記得當時紫瑩也在,也是挽着手臂的。”
藍溪又言:“那這回呢,雖然發生了一場小意外,但少将軍得承認,當時剛制了點心,除了在李姑娘身邊的紫瑩外,第一個嘗到的可就是蘇醫官了。”
這次,顧晚沒能在反駁,靜靜地分析着藍溪的話。
見狀,藍溪趕緊繼續說下去:“而且你看,得知蘇醫官中毒,李姑娘居然冒着生命危險去尋得解藥,一聽見人醒來,哪怕腳上有傷還是立刻趕了過來,當時少将軍你也在場的!”
這假不了吧!藍溪看向顧晚的眼神帶着幾分得意,對自己奪回這個月的月錢胸有成竹。
但對面,顧晚的面色卻越來越沉,最後索性将手裡的東西一推,熄了燭火,轉身朝卧房走去。
——
這一夜,顧晚難得地失眠了。
她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是李玥玥挂在懸崖之上,淚眼朦胧地看着她,問她自己會不會死……
顧晚煩躁地翻了個身,将被子蒙上頭頂。
不過細細琢磨藍溪的話,似乎确實有幾分道理。比如給對方上藥時,自己上手幫她處理傷口,她是一百個不願意,而隻要說那藥膏是蘇昭雲制的,就立刻換了一副态度,連連誇贊說對方厲害。
甚至在剛剛把她從懸崖邊拉回來的時候,對方說的都是:“不用管我,先回去救蘇姑娘吧。”
原來她對蘇昭雲的感情已經到了如此地步。
那麼蘇昭雲對李玥玥是什麼意思呢,顧晚的印象裡,但凡二人站在一處,蘇昭雲的臉上總是笑着的。
不對,蘇昭雲這個人與她不同,醫女出身,不論對誰都十分溫柔。她不光看李玥玥會笑,看紫瑩,看藍溪的表情也都是柔柔的。
再者說,眼前這一切都是藍溪的一面之詞,做不得數。
萬一李玥玥喜歡的并非女子,那麼李玥玥心甘情願留下的理由,就又得從長計議。
第二日,蘇昭雲恢複了一些,面色也不再那般慘白,唇瓣漸漸沾上粉潤的顔色。她急着過來,便是為了檢查顧晚從商絨玥屋裡帶回來的那些有毒的物件。
“剛剛大病初愈,其實也不必這麼急的。昨晚休息好了嗎?”
蘇昭雲看着顧晚眼下那兩團烏青,抿唇一笑:“沒休息好的人怕不是我吧。”
顧晚柔柔眼睛,一臉正色:“昨晚一直在想,我這營寨中到底是誰這麼大膽子,敢在吃食上動手,一時間就睡得晚了些。”
随後顧晚就帶着蘇昭雲去檢查杏仁粉和桂花蜂蜜。
銀針探入,桂花蜂蜜,以及其中一壇杏脯都沒有問題,唯獨杏仁粉,以及另一壇杏脯,銀針變了色。
蘇昭雲先用手碾着杏仁粉,仔細辨别了味道。随後将有問題的杏肉倒出來,仔細查驗,最終找到了問題。
“你看,這幾枚杏子的顔色,與其他的有所不同。”
顧晚聞聲看過去,蘇昭雲将杏子分為兩份,一份是普通的黃杏,另一份杏子的表皮略有些發青,似乎還未成熟便被人從樹上打落下來。
但一筐杏子有好有壞,有酸有甜,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尋常人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蘇昭雲取出其中一枚青杏,倒過去看連着樹枝的末端,果然在連接杏核的部分,發現了一枚圓孔。
針孔般大小,還是最細的繡花針。
蘇昭雲解釋道:“杏仁分兩種,南杏和北杏,南杏杏肉甜蜜,杏仁味甜。北杏表皮發青,果肉酸澀,杏仁味苦。”
“苦杏仁?”
蘇昭雲點頭:“對。這杏仁磨成粉,混入其中,自然不易察覺。”
這點常識顧晚還是有的,苦杏仁有毒,不能食用。不過毒量不算大,且有毒的部分隻在杏仁尖端,需要連續吃一至兩百個才會威脅性命。
但昨日蘇昭雲和紫瑩……
蘇昭雲繼續解釋:“這邊是這枚針孔的緣由。依我所見,這幾隻北杏都經過處理,将苦杏仁有毒的頂尖收起起來,研磨後熬成濃郁的湯汁,随後注射到這些杏子中。”
正常情況下,也有很多杏子天生杏核便是裂開的,若是一筐裡遇見那麼幾個,幾乎不會被發現。而且并不是每個針孔都探入了杏核,大部分隻停留在杏肉的部分。也不知道是對方的疏漏導緻這場意外,亦或是其他什麼。
對方正是算準了,處理杏子的人,難免疏漏,自然不會在意那些個細枝末節。
蘇昭雲說道:“苦杏仁與甜杏仁氣味相近,同為杏子,莫說李姑娘不善藥理,即便是我,若非預知也很難察覺。”
顧晚睨了她一眼,還挺會為對方說話。
所以,這些杏子有問題,負責采買的人難辭其咎。顧晚昨日就已經命人暗中調查這幾日負責采買的人,并紛紛将他們控制起來,以備随時審問。
眼下既然證據已經落實,便隻留下其中接手過杏子的人,一番審問後,果然有人撐不住了。
審訊一番後,顧晚讓人把他那位還在養病的堂弟請了過來。
因為傷勢尚未痊愈,顧澤平日裡幾乎是赤裸着上身,但凡衣料觸碰到傷口,都是難以言喻的折磨。但沒辦法,顧晚的話,他不敢不從,隻得強忍着痛疼,在不有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走進刑房,那個讓他落了一身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