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兩日的大雪後，燕城伏在一片白皚皚積雪中。

深藍而冷峻的天空下，樓宇輪廓被白雪覆蓋，車輛緩慢地行駛在路面上，隻留下兩道黑長的壓痕，寂靜地向遠方延伸。

助理從公司前台取來一束鮮嫩欲滴的藍玫瑰，送到韓渡手中，臨走前留下了一個暧昧的眼神。

韓渡望着懷裡的玫瑰，因長時間工作而變得緊繃的臉漸漸柔和下來。

玫瑰花束裡插了一張磨砂材質的潔白卡片，上面寫了兩行小字：

親愛的，生日快樂。今晚八點，槐石路餐廳見。

一股淡淡的暖意湧上心頭，韓渡起身，找到一隻空瓷瓶，将花束剪開，一枝枝插進纖細的瓶頸，望着這些花，難得出了會兒神。

不知何時，窗外的天空暗沉下來，又飄起了細小的雪粒。

韓渡從工作中回過神時，發現挂鐘的指針已經走到了七點半。考慮到晚高峰的交通狀況，他急忙保存文檔，關上了電腦。

在走廊一聲聲“韓總”的問候中，他匆忙來到地下停車場，驅車趕往槐石路。

好在總算沒有遲到，韓渡尋到餐廳地點，詢問了服務員後，徑直來到某雅間門口，理了理衣服領口和袖子，接着推門而入。

向前走了幾步，在看清了屋内景象後，韓渡的腳步陡然停下。

雅間不大，隻擺了一張木幾和兩隻雕花小凳。穿着針織馬甲的清俊青年坐在其中一隻凳子上，雙腿交疊，姿态閑适。看到韓渡驚訝後鎖眉的表情，他抖了抖指尖的細煙，眼神示意韓渡入座。

韓渡沒想到出現在這裡的不是魏從峥，而是已經許久沒有聯系的沈照，聯想到這位小少爺乖戾的性格，他不由感到棘手。

見韓渡站着不動，也不說話，沈照白玉般的臉頓時蒙上了一層森然之色，他不滿道：“愣着做什麼？這麼久沒見，看到我連聲招呼也不打？”

韓渡隻好開口道：“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過得不好。”沈照臉色稍霁，“沈家那邊麻煩不斷，還要惦記你這邊的事。”

“我這邊沒什麼事。”韓渡頓了頓，問道，“花是你送的？”

“喜歡嗎？”

“以後别做這種容易讓人誤會的事。”

“誤會？”沈照微笑着掐斷手裡的煙：“誤會什麼？你以為是魏從峥送的？見到我你很失望？”

“我們見面不需要用這種方式。”韓渡歎氣道。

“那渡哥你能坐下來嗎？我想跟你說說話。”

“……我今晚還有事，下回吧。”在生日這天單獨跟沈照見面，回去被魏從峥知道了，指不定要鬧出什麼。韓渡不想多生事端。

“渡哥！”見韓渡轉身要走，沈照沉聲道，“我今天是來跟你辭别的，過了今晚，我就要離開燕城了，可能五年内都不會回來。”

那聲音裡含有幾分真切的情意，韓渡隻好停下腳步。望着沈照雖然精心打理過，卻還是難掩憔悴的臉色，低聲道：“是沈家的安排嗎？”

沈照垂下眼睫：“是我自己的決定。我也想明白了，我從小在國外長大，那裡才更适合我。之前是我太執着，不管是對沈家還是對你，都做了一些偏激的事——好在都過去了。”

見韓渡面上的戒備之色逐漸淡去，沈照問道：“所以……不留下來陪我喝一杯麼？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面了。”

韓渡暗歎一聲，緩緩入座。

沈照露出孩子般天真滿足的笑，起身親自為韓渡倒酒。

鮮紅色的葡萄酒液在晶瑩剔透的酒杯内碰撞搖晃，泛起眩目的光澤，一股若隐若現的清香悄然蔓延開來。

“渡哥，生日快樂。”沈照舉起酒杯。

“謝謝。”韓渡與他碰杯，低頭輕抿了一口。

“不用謝。”沈照嘴角上揚，“能在臨走前為你慶祝一次生日，該感謝的人是我。”

韓渡無奈地笑着搖頭，回想起過去的經曆，不由說道：“去了那邊之後，記得做事不要沖動，現在國際形勢不好，你們沈家做的生意也不簡單，到了外面尤其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沈照點頭，“渡哥，你在國内也要注意安全，尤其是出門在外，酒水不能亂碰。”

韓渡望着他，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便笑道：“你放心吧。”

“渡哥，我還是放心不下你，不如跟我一起走吧。”

“什麼？”

沈照認真道：“跟我一起走，咱們遠走高飛，抛下這裡的一切。”

韓渡淡淡笑着，覺得他是在開玩笑，于是岔開話題，轉而問起他行李、手續準備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