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尤裡安跑去告狀了,還是這對同胞兄弟有什麼心靈感應,總之隔天下午希爾伽的隔離區就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這還是希爾伽頭一次在意識清醒的時候和這位王巢蟲母正面碰上。
愛因來的悄無聲息,他沒有帶一隻王蟲,也沒有讓白塔的守衛通報,他靜悄悄的立在門口,好像在猶豫要不要進來。
不知道是不是希爾伽的錯覺,愛因的面色看上去有些憔悴,不過發間珠光寶氣的皇冠又很好的遮掩了這個小瑕疵。
希爾伽承認自己内心蹦出來的第一想法是翻白眼,萬幸他忍住了,隻是也僅止步于此了,他可裝不出一絲笑容。
畢竟他和愛因早就撕破了臉皮,再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能有什麼好聊的了?難道聊我這段日子都是怎麼過的嗎?還是要聊我的王蟲是多麼忠心耿耿在關鍵時刻救了你一命了?
希爾伽甚至被自己的想法給逗笑了,他率先移開了視線,不打算和愛因繼續僵持下去。
“我有話要跟你說。”愛因冷不丁的開口道,正說着,就自顧自來到了希爾伽床邊,尋了個位置把自己安頓好了,倒是一點也不見外,像是怕希爾伽拒絕似的,他馬上就接上了後面的話。
“對于那天的事,我很抱歉。作為王巢蟲母,是我沒有盡到排除間諜的職責,才導緻了你和約瑟爾遇害。即使我立馬就下令騎衛隊追上那些間諜,後續也派出了好幾批搜尋小隊,但是哪裡都沒有你的消息。希爾伽,我無時無刻不在後悔那天跟你吵架,包括授印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會那麼巧,後來我也想了很多辦法嘗試去除它,但是很遺憾,希爾伽,這不是我所能決定的事,對于你受到的損失,我會盡我最大努力補償你。”
愛因低垂着頭,這個時候倒是有點像在認錯了。
希爾伽看着那頂皇冠露出了一個無聲的冷笑,對愛因的道歉不置可否。
“希爾伽,你那天的話後來我琢磨了很久,我才發現我們之間肯定有什麼誤會。當年婚飛期我根本就沒有派出過什麼軍隊追殺你,那些戴玫瑰袖章的王巢騎衛隊雖然歸屬于曆屆王巢蟲母,但是媽媽當時離世的太倉促了,我什麼準備都沒有,就匆匆成為了王巢蟲母。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内母巢的實權都把握在亞爾什手中,軍隊的調譴情況我根本無從知曉。你失蹤後,我徹查了當年的婚飛情況,是亞爾什派出了那批小隊去追殺你,但是至今我也沒問出是什麼原因。”
希爾伽這下笑不出來了,有的時候真相遠比你所誤以為的要更糟糕,他想,怎麼會是亞爾什了?一隻和愛因毫不相關的蟲子。
亞爾什,他有點印象,那是媽媽在位時的審判長,也是媽媽的王蟲之首。在衆多雄蟲中,這位審判長絕對是對他惡意最大的。
至于原因是什麼,希爾伽現在大概能猜到了。
因為他身上攜帶着人類肮髒的基因,是蟲族應當即刻絞殺的異族,也許亞爾什就是看到了他真實的基因報告,才會在媽媽死後下令殺死他。
但這一切都是過去的事了啊,他早就不在乎血統是否純正的問題了,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了?
他隻是覺得自己又好笑又可憐。
那邊愛因說着說着也開始哽咽了:“我答應過媽媽要保護好你,可是我食言了。約瑟爾已經離開了,我不想你也變的和他一樣。希爾伽,看到你活着回來我真的很高興。我想,時間還有很長不是嗎?也許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找個時間把誤會都說清楚。”
希爾伽已經聽不見愛因在說什麼了,從他聽到這一切都是個誤會時,他心中某個緊繃的弦便倏的斷了。
這太諷刺了。
你是說我這麼久以來的磨難都是咎由自取自讨苦吃嗎?嗯?畢竟這一切都是誤會,你沒有錯,被授印強迫的萊因哈特沒有錯,生來就要臣服于王巢蟲母的雄蟲也沒錯。
那我了?我就活該自認倒黴經受這些磨難,末了還得寬宏大量感謝母神給予我磨煉意志的機會嗎?
不要再開玩笑了,沒有誰有資格替我原諒。
“當然了,至高無上仁慈友善的王巢蟲母愛因,妳所提出的要求我怎敢拒絕了?”他淡淡的笑道,像沒有感情機械化的人偶。
同時,他也達到了他的目的,他把愛因氣哭了。這位王巢蟲母不可置信的愣在那,默默抹了好一會眼淚,最後把自己收掇了一番,直到情緒平靜下來才撐出得體的樣子出了門。
希爾伽想,其實偶爾說說違心的話也蠻好玩的,雖然他也被這些話惡心到了,但是明晃晃的拿這些話惡心别人卻是格外的令人暢快。
——
那之後愛因就再也沒來過,希爾伽的治療計劃卻還在穩步推進。不得不說[白塔]果真有幾分手段,就在希爾伽以為自己會就這麼痛死的時候,他的身體竟然奇迹般的好轉了,現在終于不再整日恹恹的昏睡着了。
随着清醒的時間愈發的多,他精神狀态眼看着就好了起來,也就不需要他的兄弟們每夜守夢了。畢竟這些子巢蟲母都有自己的管轄地,有自己的職責要完成,縱使心中再多不舍,也隻能匆匆的告别了。
希爾伽說不出來是什麼感受,也許是同為子巢蟲母之間的惺惺相惜,他有些舍不得他的兄弟們了。
但是克萊亞沒走,他腆着個肚子,還是如往常一樣慢慢踱過來找希爾伽說話。
“你怎麼還沒回去?琉泊那邊沒事嗎?”希爾伽把心中的感傷暫時擱到一邊,他的目光又停到克萊亞比前段時間又大了不少的腹部上,心中更覺疑慮。
琉泊子巢怎麼願意讓他們有孕的蟲母離開巢穴這麼久?
克萊亞聞言也是無奈的搖頭,撐着腰尋了個位置坐下來就開始大倒苦水。
“哎呀我也想回去啊,可是愛因不讓啊。不過說來也不能怪他,他也是太害怕了。你知道的,希爾伽,那場突襲讓我們一下子失去了兩隻蟲母,他自己又……唉,總之從那天過後,他就頒布了法令,讓有孕的蟲母必須回母巢待産。”
這真是希爾伽聽過的最離譜的政令了。必須回母巢待産,這是要把蟲族的王巢變成産房嗎?
瞥到他神色微變,克萊亞又解釋道:“畢竟母巢的醫療技術是最先進的,又具有最嚴密的守衛安排,在這裡生蟲卵确實是最安全的。而且愛因待我們也不錯,也允許我的王蟲們來這裡照顧我,還是挺好的。”
希爾伽把心裡的不屑壓下去,隻是勾了勾唇角,沒再讨論愛因的問題,而是把話題帶到了克萊亞未出世的蟲卵上。
——
克萊亞往往陪不了他多久,就會被琉泊的王蟲們半哄半抱的勸回去。希爾伽帶着笑意目送他們離開,轉眼間就看到了杵在門外望眼欲穿的歌鳥王蟲。
約裡亞特正一臉豔羨的盯着琉泊的王蟲擁着他們的蟲母走遠,看樣子像是在懷念或是暢想着什麼美好時光。
希爾伽把這一切盡收眼底,但他選擇裝沒看見。
“卡瑟斯。”他朝那隻角落裡的蟲衛招了招手,示意它進來陪自己。
于是卡卡就這樣頂着周圍猛然壓下來的殺氣進了房間。但是他不在乎,他的眼睛裡隻有他的蟲母。
“卡卡,把門帶上,難道你想讓外人圍觀我們親吻嗎?”
希爾伽提醒道,他的聲音沒有刻意的壓低,仿佛這隻是他順口說出的無心之語,卻叫外面立着的一衆聽者起了心思。
——
卡卡順從的帶上了門,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希爾伽,目的已經非常明确。
希爾伽噙着笑和他對視着,再清楚他的意思不過。
很快的,他們就滾到了一起,在這張不算大的床上吻的難舍難分。
原本他們不需要這麼急切的,簡直像偷腥的情人一樣火急火燎。希爾伽承認剛在一起時他們很喜歡摟抱在一起親吻,彼此沉溺在蜜液的交融裡無法自拔。
但是他們已經結合許久了,又不是那些初嘗禁果的毛頭小子。後來他們就不再這麼執着于親吻了,因為些總有比這更好的交換體Y的途徑。
為什麼今天就突然這麼想親吻了?希爾伽想也許是因為他們已經很久沒這麼親密的撫慰過彼此了。
前段時間他的狀況太差了,卡卡根本就不敢碰他。
不過也有可能是卡卡在害怕,害怕他就此長眠不醒,溘然長逝。
“卡卡。”想到這裡,希爾伽就心軟的一塌糊塗,更覺内心萬分歉疚。
卡卡含糊不清的應了聲,将頭埋在希爾伽脖頸間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