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手似春風般溫柔,劃過自己臉頰時,好像是被羽毛輕輕撩撥過,讓人心裡癢癢的。
暨白忍住心裡羞澀,向女人看去,卻在瞥見她的眼睛時沉抑了。
她的劍術這樣厲害,眼睛怎麼看不見了呢?
難道她是大王請的劍師?為保護大王,才傷了眼睛?
大王記着她的恩,将她養在宮裡,卻因為她沒什麼可用價值了,便不怎麼關心,也沒有派人照顧她?
越想越是這麼一回事,暨白心中憐愛快速蔓生,卻沒有将猜測說出來,再勾起她的傷心往事。
也怪不得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這裡。以後他常常來陪着她便罷了。
林施微收回手,想到他還要去闖一闖宮裡的想法,便跟他說:“你的功夫不行,再往南去,恐怕會驚動衛隊。”
“我在家中農閑時會出去打獵,”暨白聲音變小,頓了一下,又說道,“我殺死過一隻野豬。”
林施微恍然,怪不得他這麼有自信呢,農人中間殺死野豬也算是“武藝高強”了。
不過他确實天賦異禀,沒有訓練過,卻能做到走路無聲,若不是她耳力異于常人,也是能夠瞞過普通人的。
“宮裡的人都像你這樣厲害麼?”被林施微這麼一吓,暨白還真有些惶恐了。
“雖不一定比我厲害,”她的劍術是上輩子四十多年的經驗,加上目盲專心的結果,宮中未必有劍術如此厲害的,但是其他兵器武藝高強的也是有的,“但也差不了多少。”
暨白輕輕歎了一口氣。
見他有些灰心,林施微心中一動,“我來教你劍術如何?”
“我教你劍術,不說自由出入宮中不讓人發現,自保是足夠了。”
“果真?”暨白驚喜地音調都高了一個度,“大師、老師果真願意教我?”
暨白不知道該喊什麼,索性認了林施微做老師。
林施微笑着點頭。
“多謝……老師!”
“那你以後每日此時來這裡,我就在這裡教你如何?”
林施微聽到一陣短促快速的風聲,想來是暨白在點頭。
他也意識到了眼前女人看不見,聲音有些低落,“好,多謝老師。”
林施微将手湊到了他的臉上,摸索了一陣,“你長得肯定非常俊朗。其實我雖然看不見,但是什麼東西摸一摸便能知曉。日子過得并不難。”
或許是覺得女人看不見,暨白目光赤裸裸地盯着眼前女人,她的眼睛乍看之下與常人無異,仔細看去,卻能發現她的瞳孔比一般的人都要又黑又大,眼球也比一般的人要白。
不知道若是這雙眼睛有神起來,她該是怎樣一種靈動。
“老師,你想去我家麼?我願意照顧你餘生。”
林施微微笑着搖了搖頭,“我不能離宮。”
她這一世身份特殊,若是被人發現大祭司不見了,即便已經是沒什麼權勢的眼盲大祭司,也會掀起波瀾。
暨白心想難道她還惦記着大王?
不知不覺腦補出瞎了眼被抛棄,卻始終忠心大王的劍術大師形象。暨白又是佩服又是悲憤。
若是林施微能看見,定能發現他眼中快要盛不住的寵溺憐惜。
“那我今日先回去準備準備,明日再來。”
“好。”
林施微雖然看不見,卻用耳朵判斷,面朝着他離去的方向,直到再無一絲聲音,才緩緩坐下。
沒多久,侍人按照習慣來侍候她安睡時,林施微吩咐,“去取兩隻銅鈴來。”
想到以後暨白過來時,撞見祭祀殿的人,她眼睛看不見,若有人拿暨白做文章,又是一番麻煩。而且若是暴露了身份,她看不到暨白的表情,捕捉不到暨白的真實想法,會讓她有不安和焦灼。
林施微便将兩個銅鈴用繩子系在一起,拴在了她的房前和院外。
“以後你們若有事進來,需搖下銅鈴,我搖一下,你們便進來,我搖兩下,你們便不要進來。”
衆人知道大祭司喜靜,略微詫異後,便應聲退下了。
林施微如往常一般安枕躺下,卻翻來覆去睡不着。
三年了。
想起上一世暨白為她做的木劍,林施微叫人送了一塊木頭,夜晚對她來說,與白日并無區别,便一刀一刀刻了起來。
等到木劍做好,銅鈴響起,才知道外面已經天亮了。
林施微用了些飯,便在外面的躺椅上和衣而卧。
等到醒來時,聽到身邊細微呼吸聲,林施微坐了起來,“暨白?”
“老師,你醒了?”
“你怎麼沒有叫醒我?”林施微站起身來,将昨晚做好的木劍遞給他,“先用這把木劍學習便好。”
暨白接過,指端滑過林施微手背,無端增添了幾分暧昧,“我昨夜已做了一把石劍……這是老師親手做的麼?”
聲音異常驚喜。
好像……上一世的自己也是這樣驚喜的。
林施微點頭,“喜歡麼?”
“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