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西王母族的男人們害怕的不是野獸,而是人。
準确地說,是犬戎人。此族以白狼犬為圖騰,平日也以狼犬為伴,林施微一行人聽得犬吠聲時,希幾人立刻嚴陣以待,看到他們的動作,林施微和暨白也拿出來背後的弓箭,對準犬聲方向。
幾隻白狼犬與現代的哈士奇有些相似,但是眼神更為犀利,眼睛有些是深棕色,有些是紅色,兩隻耳朵向中間靠攏,間距與兩眼等同。尾巴又細又長,筆直地豎立起來,向着幾人奔跑而來。
希對着白狼犬長嘯,果然那狼犬猶豫了幾分,卻又被後面跟着的犬戎人驅趕而來。林施微見那些狼犬不再猶豫地向她們襲來,拉弓射中兩隻,再拉弓的功夫,那些狼犬已經撲到了眼前。
林施微隻能抽出石刀拼殺,到得最後,西王母族人都被狼犬和犬戎人咬死或殺死,而林施微和暨白面前卻還有一隻狼犬和三個犬戎人。
見西王母族人全都死了,林施微隻能試探着喊道:“我乃是帝舜所任虞官,倘若我們死在這裡,帝舜必定會為我報仇。”
那些尚存的犬戎人果然一愣,對視一眼,緊接着更加兇猛地攻擊過來。
犬戎與中原向來不對付,堯時期便多有沖突,到帝舜時期,文命治水功績傳遍天下,犬戎人不怕人,卻也怕水,怕那有本事治水的文命把水引到西戎來,故而這些年不僅不敢再侵擾中原,反而有了示好之意——這也是林施微敢往這邊來的緣故。
但是他們骨子裡卻是桀骜不馴的,既然已經得罪了這兩個似乎有些背景的中原人,就不能讓他們活着回去了。
從被攻擊到現在,短短十幾分鐘的時間,林施微一邊應付一邊思考,或許犬戎人與西王母族人是世仇,故而隻見到面就開始攻擊。而與西王母族人在一起的林施微也自然被他們歸為了仇敵,即便先前不是,現在也是敵人了。一時之間,林施微都不知道這場飛來橫禍該怪誰了。
好在暨白抓住了林施微說話時,犬戎人怔愣的一瞬間,那狼犬感受到主人的猶豫,也放松了一瞬,暨白抱住狼犬,一下子咬住了狼犬的脖子,然後把手中的石刀插入到了狼犬的腦袋之中。
那幾個犬戎人似乎也被暨白的兇殘吓了一跳,一個分神,林施微也解決掉了一個。
此時雙方二對二,那兩個犬戎人眼中卻現出懼意,“你們既然是中原來的上賓,與我們本無大怨,不如就此算了。畢竟若是打殺下去,咱們誰也不能确保自己能赢。”
林施微和暨白對視一眼,便明白了對方的決定。先不說自己身上的傷口都是拜他們所賜,就說他們的身份在某種意義上就是代表了中原,與犬戎的沖突倘若傳回到平陽,難保啟不會動什麼歪腦筋,以此為借口,對她們或者咎陶、伯益發難,便配合着繼續厮殺。
那兩個犬戎人也不是真心求和,林施微和暨白的突襲也瞬間接住。隻是這裡相對犬戎,離西王母族更近一些,再加上對中原的忌憚,心思恍惚下,自然不是林施微和暨白的對手,很快便命喪黃泉了。
“姐姐,我們如今要去哪裡?”暨白一邊翻烤着白狼犬,一邊問。自從和林施微從平陽出來後,暨白便不再叫她娘,隻叫她姐姐了。
“既然希幾人已經死了,我們便悄悄回去。”林施微嚼着狼犬背脊肉,此時的狼犬更偏向狼,身上脂肪少的可憐,整個身上,就背脊和裡脊尚能入口。其他部分,尤其狼腿都入了大胃王暨白的腹中了。
不等暨白點頭,林施微又忽然補充,“倒也不必悄悄了,咱們收拾收拾犬戎人留下的衣服,正大光明地回去給西王母族報喪便是了。”
倘若她推斷沒錯,西王母族與犬戎是世仇,一來她們帶過去的消息,可以轉移西王母族人的注意力,不必關注到她們身上。二來,西王母族的不歡迎并沒有放在明面上,她們此時回去也不算撕破臉皮。
回到西王母族後,林施微驚訝地發現,西王母族似乎經曆了一場大變動——最明顯的便是西王母最信任的青鳥不見了。
或者說,青鳥還在,卻不是那一隻青鳥了。
西王母族高層很偏愛穿戴真·動物·皮膚,青鳥外着羽毛,臉上也用顔料畫了獨一無二的彩繪,身高體型也沒有改變,所以乍一看,似乎還是前幾日見到的那個青鳥。
但是林施微對人的聲音非常敏感,若是一般人,可能分辨不出來這兩個青鳥的聲音有什麼變化,但是林施微卻能感覺出青鳥的音色和音高變了。
一個正常人的音色和音高短時間是相對穩定的,若不是生病,或者以年為單位計量,短短幾日,音色和音高有了變化,隻能解釋為,這個青鳥不是前幾日的青鳥了。
在西王母族住了一段時間,她知道這些人臉上的彩繪都是獨一無二的,是區分每個人身份的身份證。
如今人變了,身份證卻沒有變,自然是發生什麼變故了。
“青鳥姐姐,前幾日臨别時,你說過,倘若有機會再見,你便告訴我能發出那日群嘯聲音的秘密。”林施微試探着問,前幾日的青鳥心中裝着事,對她雖然面上有禮,心裡其實極不耐煩,自然也不會搭理她打探的事情,“卻沒想到,短短幾日,咱們又見面了。”
青鳥皺眉不語,直到看到林施微疑惑的表情,才垂下眼簾,答道:“也不是什麼秘密,我族有些女子生來便很有天賦,極為善嘯,每日不斷訓練,自然比旁人厲害。這是别人學不來的。”
果然變了,她并沒有和青鳥說過這樣的話,青鳥卻回答了,隻能說明——她的判斷沒錯,青鳥果然換人了。
短短幾日,西王母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見到西王母,林施微才驚駭的發現,西王母也換人了。
這樣一場放在其他族群、部落勢必會掀起一場風波的政治變動,在西王母族就這樣悄然完成了?
前任西王母連大葬都沒有,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