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咖啡廳與孫凝璐道了别,顧沅硯和沈宵竹肩并肩又走了一段。
陽光照在地上像碎掉的金子,被落葉掩埋,又被風吹得骨碌碌滾着。
影子一前一後交疊,沈宵竹忽的開口:“圓圓以後想進娛樂圈?”
顧沅硯腳步頓了半秒:“也不是……我其實是想拍電影。”
沈宵竹失笑:“拍電影,不就等于半隻腳踏進娛樂圈了嗎?”
顧沅硯歪頭想了想:“你說得也是,不過跑龍套的也算是娛樂圈裡的人嗎?”
“算吧。”沈宵竹擡頭,眯起眼看樹葉罅隙間的陽光:“這個圈子這麼大,包含衆多産業,隻要有關聯,都能算作是機器運作的一份子。”
顧沅硯說:“确實,大家都在圈子裡讨生活,隻是分賺得多的和賺得少的。”
沈宵竹卻搖頭:“分有權的和沒權的。”
自帶資本入場的不愁錢,沒權沒錢的隻能在底層苦苦掙紮。這座機器表面的零件锃光瓦亮,吸引來無數附庸,内裡的零件早就被腐蝕一空,成日浸着烏黑的煤油,外人卻從來都看不見。
顧沅硯壯着膽子問:“那你呢,你算有權的還是沒權的?”
沈宵竹坦然道:“我混得還不錯,應該算有權的吧。”
“真好。”顧沅硯瞥開視線,瞧見路旁有隻曬太陽躲懶的貓:“真好啊。”
在這個圈子裡,有權有錢煩惱自動減一半,錢和權大浪淘沙後,剩下的都是些旁人看來何不食肉糜的矯情。
“前段時間,朋友推薦了一個……”沈宵竹開口,正要說些什麼,一旁的顧沅硯便伏低身子,蹑手蹑腳地靠近那隻肥得堆滿橫肉的橘貓,一邊湊近,他嘴裡還發出“喏喏”聲,指頭勾引着,誘哄貓咪放松警惕。
那貓十分沒節操,都不要顧沅硯掏出半根貓條,就傻乎乎上了鈎,露出肥軟的肚皮給他摸。
沈宵竹跟在身後說:“他好像和你很熟。”
顧沅硯一把抱住橘貓軟乎乎的身子,在懷裡撸了又撸,眼睛和懷裡橘貓幾乎同時眯成一條縫:“當然熟啦,他是我的橘老師。”
“還叫上老師了。”
顧沅硯哼道:“你别看不起他,私底下說,我覺得讓橘老師教的話,至少比名譽教授柳某教得好,至少他會喵喵叫,不說廢話。”
柳教授,就是騷擾顧沅硯的那位沒師德的老師。常年上課熱衷吹水,吹噓自己得到的名利,敝帚自珍,正經的知識往往很吝啬,舍不得對他們吐露半個字。
沈宵竹聳肩:“沒辦法,這個世界總會給德不配位的人留個位置。”
顧沅硯很少聽他這麼毒舌:“是嗎?我還以為他隻給我們上課時水。”
“沒道德的人,面對誰、面對怎麼樣的學生,都是一樣的。”沈宵竹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給橘老師聞了聞:“一個學期很長,裝是裝不長久的,肚子裡沒墨水的人裝不成噴墨的烏賊。”
顧沅硯笑道:“好吧,看來下次還是要讓橘老師給你們上課了……橘老師,你願不願意教他啊?”說後半句時他低下頭,親昵地附在貓咪耳朵邊,小小聲的,比春光還溫柔。
橘老師抽動鼻子嗅了嗅沈宵竹的手指,出乎意料的,一向溫和沒節操的貓咪霎時炸開毛,腦袋拱吧拱吧湊到顧沅硯的另一側頸窩,不肯看沈宵竹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