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群自然精靈戰鬥可比和魔獸戰鬥要難多了。

打魔獸隻需要一門心思的想着殺傷，可以毫不顧忌；打半羊人和甯芙，尤其是戰鬥意志不強、隻是在聽從命令的半羊人和甯芙，就得小心翼翼，以防下手過重制造冤魂了。

“退開！小心我用火箭炮把你們炸成碎末！”Polaris大吼。半羊人和甯芙的包圍圈立即出現一個小缺口，我們馬上向那邊移動。

“我記得入口的方向！”Polaris架着火箭炮，做了幾個威脅動作。

Jason和Hyde不斷出劍，靈活挑飛自然精靈們手裡的武器，他們喊叫着吓退敵方。Hyde扶住我的肩膀，撐起身體往敵方頭上來了一連串飛踢，又逼退十多個。

“不許退縮！”赫利俄斯命令道，“我的追随者們，把他們抓過來，撕成碎片！”

于是包圍圈再次收緊。

“不想被電成焦炭的話就給我滾開！”Jason往一個半羊人身上拍了一巴掌，他兩眼一翻，倒在地上渾身抽搐。包圍圈又寬松了些。

Hyde趁熱打鐵：“你們不願意殺死我們，因為你們一點兒也不邪惡！你們為什麼要為了一個小神激怒宙斯、雅典娜和阿波羅三位主神呢？赫利俄斯根本不可能和他們對抗，他隻是一個早已消失的、被取代的泰坦。”

“沒錯！”Jason一邊戰鬥一邊跟着說，“他是一個懦夫，他隻會讓你們在前面沖鋒陷陣，自己躲在後面坐享其成！他連我的挑戰都不敢接受，這算哪門子神祇？殺了我們，最後還是你們承擔宙斯、雅典娜和阿波羅的怒火！”

我真希望我手裡也有把劍，這樣我近身肉搏時就不會笨拙地把槍杆當棍子使了，就連Polaris也能變出正義之劍給地方造成劃傷（雖然她實際上把人捅了個對穿）！

肉搏出不了力，我總得在其他地方有所貢獻，我說：“半羊人們，甯芙們！你們肯定都見過一兩個神吧？你們把所謂的赫利俄斯和神對比一下，他們之間相似度高嗎？他根本沒有動動手指就殺死我們的能力！我敢說，他亮不出神祇真身！因為他隻是一個僞神！”

“沒錯！”Jason喊道，“一個從塔爾塔羅斯回歸的殘魂！放棄追随他吧！和我們離開這裡！”

敵方更猶豫了，我借機用槍托猛砸一個甯芙的腦門，從她手上奪下棒球棍，這用玩意兒可比掄槍杆子好使多了！

“Sebastian！”Hyde指着半羊人酒保喊道，“Sebastian Greenland！”

“Hyde……”半羊人硬着頭皮擠到包圍圈最前面。

“我給你當僚機，為你的戀愛出謀劃策，幫你追到了Sherry！你是不是還邀請我給你當證婚人？”

“是的……”

“你也要殺我嗎？你把我殺了，我怎麼為你們證婚？你手上沾了我的血，Sherry知道了會怎麼想？她肯定會開心地抱着你說：‘盡管我的男朋友殺了他的朋友，我們未來的證婚人，他依舊是世界上最好最善良的半羊人！他找到了讓潘神複蘇的方法！’是不是？你想要荒野，想要自然，很好！”我掃了我們一眼，“作為一個朋友，我也應該體貼一點！”說罷他假裝把劍往脖子上一橫。

“不！”Sebastian抓住他的手，“我不幹了！”

他扔下砍刀，回頭對其他半羊人和甯芙說：“我們不能殺死他們！”

自然精靈們竊竊私語起來，議論聲很快凝聚為一個統一的意見：“沒錯，我們不能殺死他們！”

感情牌和逼迫手段用得不錯嘛！

就在一切向好，我們擠在自然精靈之間向夜總會大門湧去時，被冷落的赫利俄斯又打了一個響指。

這個響指的惡毒程度比起滅霸的響指有之過而無不及。

隻見Sebastian慘叫起來，全身起火。這火還蔓延到和他近距離接觸的幾個半羊人和甯芙身上，他們在地上痛苦地打滾，然後迅速化為灰燼。

半羊人化成的灰燼中，長出了幾株樹苗和花朵。

Hyde既沒有像自然精靈們一般尖叫，也沒有痛哭流涕，更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他是離Sebastian最近的那個，魔法乳液保護了他）。他很平靜的彎腰撿起Sebastian變作的樹苗，把它揣進懷裡，然後對準赫利俄斯，豎起佩劍。我撈起剩下的植物，裝進兜裡。

Polaris驚恐地告訴我們：“大門消失了！”

我剛想說不可能，卻又猛然回憶起前天和Olivia通過彩虹訊息的對話，還有夜總會出現的情形……好吧，我現在正處于一個充滿魔獸、神祇和魔法的世界，發生什麼都不奇怪。

赫利俄斯洪亮的聲音響徹整個夜總會：“這就是叛徒的下場！現在，我的追随者們，抓住他們，送到我面前來！”

既不需要直接背上人命，又有同胞被殺的威懾在上，自然精靈們頓時“積極”了不少，“戰鬥意志”都變強了，包圍圈再度緊縮。

Polaris當即将三發火箭炮全部轟在天花闆上。夜總會一陣晃動，牆皮、燈球和磚塊掉下來，砸在自然精靈當中。

“屋頂居然打不穿！”

“我來試試！”Jason以劍指天，我們聽見一聲巨大的炸雷，但也隻是掉下來更多磚頭和牆皮。

Jason大汗淋漓，再次召喚閃電，卻依舊沒有效果。他喘着粗氣，用羅馬短劍勉強支撐身體。我們沒有開出一條路，反而使最強的人失去了戰鬥力。Hyde揮舞佩劍，試圖劈開一條通往赫利俄斯的路，可哪怕他在一秒内劈傷兩個自然精靈，也會有四個自然精靈舉着武器填上來。很快，我們就被制服了。

我上小學的時候有種危險遊戲叫疊羅漢，孩子們會一個疊一個的趴在或躺在對方身上，疊成一座小山。我未曾玩過這種遊戲，甚至還是通過學校臨時開設的安全教育課，知道它的。被壓在最底下的人很容易窒息，我當時牢牢記住了這一點，并積極阻止了小區的小朋友玩疊羅漢，獲得了極大的成就感。

如今，我被迫啟動“小學補完計劃”，變成了疊羅漢遊戲中處于最底層的人。别人都是小學時沒能買什麼玩具或者好吃的，長大了補償一下，我倒好，長大了“補償性”玩兒危險遊戲。

我使勁扭動了一下身體，護住兜裡的植物，側身給胸腔留出一點擴張的空間。Hyde劇烈地掙紮着，惹得更多自然精靈壓在他身上。情況最糟糕的是Jason，他召喚了兩次閃電，本來已經脫力了，又有一群自然精靈壓着他，他的臉逐漸發紅、發紫。

我們的武器和背包全部被收繳，扔在赫利俄斯面前。

“是啊……”Jason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他的意識已經朦胧了。

Hyde堅持不懈地掙紮，他沉浸在了失去朋友的痛苦與對赫利俄斯的仇恨之中，一門心思想把赫利俄斯劈成兩半。像幾個星期前他專心報複Drew一樣，他喪失了理智和判斷力。

他們隻能指望我了。

快想想辦法，連晴雨！Polaris、Hyde、Jason、Percy、Olivia、混血營，還有整個美國和你的生命——一切都隻能靠你啦！快想辦法！一切都肩負在你身上，任重而道遠！

我再次感受到深深的怨恨和孤獨，腦子裡什麼辦法也沒有，隻是不斷重複着“任重而道遠”和“吾誰與歸”，我讨厭所有人！

我的思維不受控制的飄往别的地方，我想打遊戲，想上網沖浪，想看小說……什麼東西拌42号混凝土來着？我怎麼把這個熱門的内容給忘了！意大利面拌42号混凝土還是螺栓拌混凝土來着？真想查一下！可要查就得聯網，聯網就會引來全美國的魔獸……

該死，我還真想出了個馊主意。

赫利俄斯拿一個啤酒瓶放在我們四個中央，轉到誰就讓誰先死。

“等一下！”我喊，“如果主動選擇先死，可以有遺言之類的嗎？我向冥河發誓我絕不反抗！說完遺言聽完音樂立即引頸受戮！”

“不要拖太久，”赫利俄斯警告我，“否則我讓你生不如死。”

我覺得他的警告不具有任何威脅力度。

我讓Polaris随便報個數字，然後按序号選歌播放。

“哇，是? quoi tu danse！真有緣分，選中了你哥的曲子！”我聯網，播放，音樂劇《1789：巴士底獄的戀人》選段響起。

“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是一個唯物主義者。你們這些神的的确确動搖過我的唯物世界觀，讓我一度以為世界是物質與精神二元論的，但在了解到你們依賴于英雄、雅典娜變密涅瓦以及你的消失之後，我反而堅定了我原本的世界觀。你們固然能掌控一個個體的生死，可隻要我們變成一個集體，就能輕松奪走你們的權力，甚至毀滅你們！赫利俄斯，你早已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性了！你為什麼這麼恨羅馬人？不就是因為他們把你的權力給了阿波羅，消滅了你的存在嗎！”

“沒錯……”Jason呓語道，“上次是美狄亞驅使你，這次又是哪個複活的人把你召喚了回來……”

赫利俄斯臉色發青。

“離了這群追随者，你是不是連基本的形體都維持不住？”怎麼還沒來？我給iPad和電腦也聯上網，随手播放兩個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