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特加終于弄清了事情原委,再把過程重新捋了一遍,心裡有句髒話要說。
搞半天還真的是京極理奈把人做掉的,而且這手法還不能臨時操作,也就是說,在那些人想要動手之前,京極理奈就預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并提前做好了準備。
不。
不止,回想一下,京極理奈剛進房間的時候,似乎就往廁所角落裡瞥了一眼,是發現了那瓶潔廁靈吧?說不定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計劃了……
伏特加打了個哆嗦。
這心理素質……這動手能力……哪裡看得出來是個幾歲的小孩子?
還能不能給人一條活路了!
後來發生了什麼他大緻清楚,畢竟他正好瞌睡醒了,還在監控裡看見了京極理奈待在馬桶上的畫面。
當時他急着通風,也沒注意京極理奈,還以為對方一直待在廁所裡。
現在才知道是他想太多。
趁空氣被換成新鮮空氣後、到他離開房間還沒回來的這段時間,京極理奈打開了廁所被踢得變形的門,抱着畫闆走到那些躺在地上的人身邊。
也許是因為廁所亂呲的水影響了電路,加上宿舍裡的燈泡原本就不太亮,才十來瓦,灰慘慘的牆壁在燈光下像被塗抹上了一層蒼白的脂粉,到處都散發着垂死的氣息,像裝滿了亡靈的墳墓。
穿着黑色喪服的女孩仿佛要和陰影融為一體,她的臉很小,低着頭,看不太清楚表情,動作始終不慌不忙,然而在這種環境裡,這樣的從容不迫隻能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而他們三個人就這麼看着京極理奈蹲在那些人旁邊畫畫,畫完之後又扒掉他們身上的衣服……衣服……
然後精準地把财物找出來搜刮得一幹二淨,連硬币都沒放過。
貝爾摩德:“……”
琴酒:“……”
伏特加:“……”
雖然看過一遍現場,但再怎麼說,還是有點接受無能……
這是來搞批發進貨了嗎?
“紙呢?”琴酒注意到江奏撕下來的那些紙,由于她用的是鉛筆,痕迹很淡,就算放大也看不出紙上到底寫了一些什麼。
伏特加一呆,反應過來,打開外套從裡面摸出了一疊薄薄的紙張,沒休息好再加上被吓一跳,腦子裡一直都是糊的,幸好他下意識還在,沒忘了把東西拿過來。
至于裡面寫了什麼不清楚,暫時還沒來得及看。
在那種情況下,他能想起把紙從屍體臉上拿走已經很不錯了……
這些紙張上微微有些被擠壓的褶皺痕迹,鉛筆粉末暈糊,散開,白紙沾染了一點污漬。
把它們展開來看,上面竟然畫着一個個的人像,鉛筆手繪的頭像沒有其他顔色,隻有最簡單的黑與白,淺淺幾筆勾勒出的臉部線條并不精細,像是随手而作的草稿,五官相對細緻許多,眼睛刻畫得很傳神,甚至讓人有種被注視的感覺。
伏特加的心髒再次劇烈地跳了起來,張開嘴半天沒說出話。
琴酒起身走到長辦公桌前,把十幾張人像圖一張張平鋪在桌上。
一共十二張圖。
上面的十二個人,赫然就是這次被選中參與考核的對象。
“是遺像……”伏特加嗓子發幹,琴酒看了幾眼卻轉過身,三兩步回到控制桌前,按下暫停播放,把畫面定焦在死者的面部,放大圖像。
倒在地上的人姿态各不一,有的伏地,有的仰面,能被掃描到面部的幾個死者,臉被儀器捕捉放大。
伏特加忽然覺得有些微妙的眼熟,似乎在不久前還見過。
他無意識低下頭,十幾張黑白灰的人頭像躺在桌上,表情或痛苦或猙獰或輕松,神情并不統一,但不少都睜着眼睛,微微勾起嘴角,長時間看着會使人産生一種奇妙又詭谲的錯覺,這些人頭像仿佛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們。
他猛地轉頭看向監控屏幕,腦袋裡還未散去的黑白灰的人頭畫印象,和眼前被放大的電子頭像,輪廓逐漸重合。
它們都在注視他。
伏特加背上陡然生出了一股濃濃的、難以消退的寒意,仿佛赤身裸-體身處冰天雪地,他忽然發現自己弄錯了一個地方——
這些畫畫的不是遺像,是死相。
“所以京極理奈……”伏特加花了一點時間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一直待在屍體旁邊,還——”
斟酌之後組織語言,“——把這些人當成素材臨摹。”
“沒錯。”貝爾摩德挑眉,“看來我們這位小朋友膽子大得很。”
“這不是膽子大不大的問題,”伏特加激動道,“這他媽是變态!”
窮兇極惡的歹徒他見得多了,但這種類型還真沒見過。
“你冷靜一點。”貝爾摩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