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谌看來,這次的眼淚迥乎不同,不舍晝夜的報複累積至今,終于給予他豐厚的回饋,看着恓慘苦相,顱腦體會前所未有的亢奮,比起肉身的疼痛,他更喜歡蠶食這種精神層面的苦楚。
周言晁睒了睒眼,抿嘴也抑制不住雙唇的顫抖,最終沉重地阖上,準備默默承受新一輪的折磨。他的四肢化成齑粉,了無生氣地散在桌案上。
謝谌掐住周言晁的脖子,固定住他的腦袋,俯身貼近伸舌舔舐溢出水的眼角,品嘗他的苦痛。
幹涸的血液混着鹹澀進口,回甘輾轉在味蕾,是世界上最棒的興奮劑。
謝谌情不自禁發笑。
被迫閉眼的周言晁經過洗禮眼睫濕漉漉的,他被剝奪得一無所有,就連淚水也被吸食殆盡,眼周隻殘存謝谌的津液。
即使這般,謝谌仍舊無法餍足,想再幹出來點兒淚來,可惜周言晁身如荒漠,最後的綠洲都被殘忍吞噬,根本給不了。但他隐忍悲苦的臉像海市蜃樓,又令人生出一種錯覺。
謝谌鉗緊他的下颌,不信邪地輕輕吮吸那層薄薄的眼皮,嘴唇碾壓睫毛,又同眼睑厮磨,狎猊肆虐,貼得太緊,甚至感覺不到皮膚的存在,像在零距離親吻眼球。
謝谌低緩道:“不是喜歡視.奸嗎?”
“你睜開。”
他撥開粘在周言晁皮膚上的發絲。
“好好看着我。”
木桌本來很堅固,但經長久搖晃支柱和木闆出現松動,竟發出咯吱聲響,像詭谲的搖籃曲,哄人永久沉睡。
周言晁眼皮沉重,感覺自己這次一閉眼就再也醒不過來了,他嘴唇一張一合,想要告訴對方,但輕如蚊蠅的人聲被咯吱咯吱的搖晃聲淹沒。
謝谌注意到他的舉動,埋頭附耳過去,聽到根本不像從人類的喉嚨裡發出來的聲音。
“我,快……死……l……”
到最後,微弱的氣息隻能支撐他吐出一個孤零零的音節。
謝谌不為所動,反而捂住他的嘴,漠然道:“你死也不影響我繼續。等你屍體臭了再說吧。”
“……”周言晁聽到這句話後徹底昏死過去,他的身體狀态根本無法再進行激烈運動,到最後謝谌還是給他注射了營養液,這并非善心大發,隻是讓他得以勉強維持普通的生體機能。
此後,周言晁每次醒來都發現自己仍身處這個房間,甚至沒挪動過位置,他被釘在桌案上,被迫看着伫立在門口的孩童,看着眼前飄蕩的人影。
血凝固在他的眼中,視野一片猩紅。
他看不清他們的臉。
謝谌沒說假話,拿各式各樣的試劑吊着周言晁的命,在他即将越過死亡線一了百了時及時拽回來然後繼續折辱。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收魂的死神或黑白無常,都得站在桌前先等謝谌幹完。
有時候周言晁不省人事,打也打不醒,謝谌覺得無趣就會停下。他将座椅安置在書桌前,手端一杯水,翹着二郎腿平靜欣賞一幅名畫。
眼中畫面被切割成幾部分,人體四肢僵硬,如蛙般撐開後不能複原,昏迷的alpha經目光肢解,垂落懸空的手腳,單薄如紙的腰腹,平緩起伏的胸膛,慘白消瘦的臉頰……凝結的血液分布其間,勾勒出生命的美豔。
謝谌的人格本就透着自私,不管他人多麼凄慘,為之動容的情況少之又少。正是由于這種不受世人褒獎的品格,他才得以活到現在,即使深陷困囿,都不會結束自己的生命,本着“該死的不是我”的心态而将苦難轉移。
即使藥效強勁也無法使謝谌持續,周言晁的身體麻木到無法感知疼痛,當不能汲取具有較大波動的情緒,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無意義。
他靜靜走出書房,關上門。
等再醒來,謝谌看到客廳稀薄的血路,駭怪地沿着它一路踏到玄關。
打開大門,卻見血路中斷,過道幹淨如洗。清潔工見到血迹的第一時間是報警,而不是清理,必然是有人帶走了周言晁。
謝谌奇怪的是,周言晁在他沉睡時,居然隻選擇離開,而不是趁機殺了他。
謝谌踱步回房,恰巧接聽到崔瑛的電話。
他還沒開口,那頭便說——
“謝谌,等會兒能見面嗎?”
“不太行。”
謝谌自知這副模樣别說見人,根本無法外出,他的身體被濃厚的血腥味和周言晁的信息素包裹着。
這麼說來,謝谌幡然醒悟。
alpha信息素帶給他的疼痛感竟然消退了不少。
太過于專注報複行為了嗎?
快感甚至壓過腺體的疼痛。
下一秒,謝谌的思緒被打斷。
“别再吃那個藥了,不然你這輩子就完了。”
崔瑛違背了教授的意願,趁其不注意,擅自将垃圾桶裡藥帶到實驗室研究,得到駭人的結果,糾結再三還是選擇告訴謝谌真相。
“謝谌?”崔瑛得來一陣沉默,便又喚了一聲。
“這輩子完了”是什麼意思?謝谌思考。
如果是單純變不回alpha,沒理由阻止他。
怎麼個完法?他想不出。
謝谌舉着手機,沒做出回應。
遍布視野的黑紅占據了他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