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個法子,或許能更加簡單且有效。”姜月的臉漾起笑意,眸子裡似乎藏着一些狡黠。
趙簡似乎捕捉到某個相熟的影子,雖然隻有一刹那,但這彈指間的遐想讓他的血液隐隐激沸起來。
“養鳥治蝗?”趕上來的孫桢聽了這個提議,細細揣摩,不由擊節大笑,“妙!妙!這個法子好!同樣的道理,凡是蝗蟲的天敵都可以考慮在飼養的範圍!”說罷轉身交代身後的侍衛。
“慚愧,這個法子乃舍妹想出來的。”姜月說得沒錯,确實是她某日看到鴻影在田間捕獵時福至心靈想到的。
趙簡似乎笑了笑,“像是她能想出的法子。”
“若羌公主天賦異禀,箭術進步神速,三軍之中能與之匹敵的屈指可數,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成為戰場上一箭取一将的人物。”趙簡似是陷入某種回憶中,語氣中有不加掩飾的欣賞。
姜月沒想到,那天趙簡也去了演武場,更沒想到,他會這樣誇獎自己。真是見鬼了,他竟然在誇自己。但是他為什麼會說自己進步神速?他是在暗諷自己前世屢次失敗的刺殺嗎?
姜月心中有些不忿,怕自己掩飾不住,想将這話頭止住,昧着良心道:“大夏婦孺能在馬背上開弓騎射者亦有不少,但舍妹不過是學了些皮毛,為求自保罷了,更遑論成為将才,殿下盛譽了。”
孫桢聽了這話搭腔道:“那日有幸于演武場一睹若羌公主風姿,當真是巾帼不讓須眉!大燕朝中,封女将軍并非沒有先例,就是元景年間,女官數量也不在少數!”言下之意姜月若是能托生于大燕,倒是極有可能得到賞識的。
“志存高遠,能者居之,而不應以性别限之。”趙簡笑意隐隐,“公主以為呢?”
早就聽說大燕朝民風開化,對女子行動并無過多束縛,女子可作商賈亦可入朝作女官,姜月今日才有了最直觀的感受。但最讓姜月覺得奇怪的,還是趙簡的态度。奇怪,太奇怪了。他與前世的他有太多的不同了,以前的他冷得像一塊冰,相處三年他與自己說過的話比這兩次見面還要少,即使與她行周公之禮,到了極緻之時也要咬着牙将聲音噎回去。
但現下她能明顯感到,趙簡提起自己的時候并不像以往那樣冷情,花榭那次也是,他為何有了這樣大的轉變?
說話間日頭已然偏西,幾人一同回了驿所。
睡前姜月又溫習了一遍功課,楊嬷嬷心滿意足地去了。
姜月阖上書,喚蕊心去傳熱水,走到窗前伸了一個懶覺,巧心拿了個團花蒲扇,跟着給她扇風。
樓下兩個侍衛裝扮的身影正在閑話。一個給同伴遞了半塊燒餅,問道:“今日那鳥兒來了嗎?”
鳥?姜月腦海朦胧的睡意消了大半,警覺地站在窗前繼續聽下去。
“來了吧,喏,方才就在那兒,像個走地雞一樣在那邊覓食。”兩人發出低低一陣笑。
姜月朝巧心使了個眼色,巧心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哎了一聲走下樓去。
很快,姜月聽到巧心在廚房詢問吃食的聲音,聽到廚娘說沒有熱食了幽幽歎了口氣。
那兩名侍衛拿出剩下的燒餅,問她要不要。
巧心道謝接過,又奇道:“我方才聽你們說有什麼鳥啊雞啊的,在哪兒啊?”
那侍衛笑道:“是一隻鹞鷹,跟着我們好幾天了。”
姜月心中一跳,難道......?
“哪有什麼鳥啊?我就從來沒看過,你莫不是在诓我?”
姜月心裡叫了一聲:“好巧心!問得好!”
那侍衛大約是被懷疑了有些急,看着巧心嬌俏的臉聲音竟變得有些磕巴,“真的,一隻渾身雪白的鹞鷹,尾巴那兒,那兒有圓斑點,像幅水墨畫兒一樣。”
他的同伴也幫腔道:“白裡日姑娘在車廂服侍殿下,它又不叫喚,姑娘這才沒發覺。”
幾人還在叽叽喳喳地說,姜月的心卻涼了半截:鴻影肯定是跟着隊伍過來了!
他一定是怕自己瞧見了要趕他回去,所以隻敢遠遠墜在隊伍之後;進了中原地區,獵物變少了,鴻鷹隻能到人類活動的地方覓食。
再這樣下去,他不是被人抓了去炖肉湯就是餓死了被抓去炖肉湯!
巧心吃飽了拍拍手,與那兩名侍衛道:“改明兒那隻鹞鷹來了,一定叫上我,我也想瞧瞧!”
兩名侍衛紅着臉應下,道一定一定。
姜月記挂着鴻鷹,一夜沒睡好。翌日一早,姜月聽到驿所門口傳來喧鬧聲,心中疑惑,喚巧心到樓下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