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樹蔭淺淺，小亭子裡面幾位夫人正在談笑着。

鄭氏今天也打扮了起來，頭上抛家髻，臉上妝容精緻，兩點朱唇起起合合，配上含情的雙眼，好像在講述着什麼故事。

他的對面坐着李夫人和李家大少奶奶。李夫人向來是性情溫和，今天一襲碧藍色的衣裳，配上頭上水晶步搖，更是無端的美。笛思煙十分乖巧的挨着他坐，雙手疊放在一起，單螺發髻規規矩矩的盤在腦後，兩位夫人說話的時候，她就在旁邊安安靜靜的品茶，也沒有打擾。

“紋兒這個丫頭，我真的是喜歡的不得了了！”李夫人聊着聊着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她對蘇紋的喜愛真的溢于言表。

“李夫人這麼喜歡，那真的是我們紋丫頭的福分啊！”鄭氏也跟着笑成了一朵花。

李夫人雖然性情溫和，不過想來嬌生慣養，也不是沒有脾氣的。等了這麼久，自然也是有點不開心：“紋兒身體可有好些了？怎麼到現在還沒有來呀？”

“紋兒啊，他從小身體就不太好……這回我們也是請了宮裡的太醫，特地過來開的藥呢！昨天我叫嬷嬷去看的時候已經好多了。”鄭氏說的有闆有眼，讓人聽了十分信服。

李夫人點了點頭。

鄭氏又和他們聊了一會兒，李夫人好像有點坐不住了，他才歪過頭吩咐下去，使了個眼色：“去看看張嬷嬷怎麼做事的，到現在都見不到個人啊？”

旁邊的小丫鬟得了吩咐下去了。過了一會兒又回來，說話吞吞吐吐，似乎有些畏首畏尾：“夫人……小姐她……”

“吞吞吐吐的像什麼話？蘇府沒有教過你們規矩嗎！在客人面前怎麼也這麼丢臉？算了……說吧，李夫人以後可是咱們的親家，也不是什麼外人。”鄭氏好像很生氣的樣子，旁邊的小丫頭頭點得像小雞啄米，看得出來，這位當家主母還真是名不虛傳呢！

“夫人……張嬷嬷已經去找小姐了。可是小姐推三阻四，始終不願意配合。現在正在那邊挑張嬷嬷刺呢……”那個小丫鬟原本就低着的頭，現在低的更低了，說話聲音也越來越小，好像李逵理虧似的。

鄭氏聽了之後好像十分震驚：“你……紋兒怎麼可能……李夫人這是讓你見笑了……肯定是這小丫鬟胡言亂語！我們紋兒真是乖巧了！”

鄭氏的臉色變得極快，李夫人居然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哎呀，蘇夫人這是說的什麼話？紋兒身體剛剛好，有什麼不适也是正常的，總歸我今日也沒有什麼事，等着、聊聊天也不錯。”

鄭氏忽然發現，還真是讓蘇紋這丫頭撿着便宜了，李夫人這脾氣是真的好啊……

——

“小姐……我怎麼感覺這個張嬷嬷，就是過來礙事的呢？”菊香看着靜靜坐着喝茶的張嬷嬷，一杯接着一杯，好像沒有停下的意思，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不高興的皺了皺眉。

“自信點，把感覺去掉。他就是過來沒事找事做的。”蘇紋最後上了一遍口脂，看了看鏡子中的美人，目光發冷，似乎有點陌生。

但是那就是她。

那才是她。

——

鄭氏她們聊了好一會，院子裡面也轉了一會，蘇紋……還是遲遲沒有來。

鄭氏無奈的皺了皺眉，好像一籌莫展：“李夫人今天還真是不好意思，也不知道紋兒這丫頭是怎麼了，從前……一向很好的。我再叫小丫頭過去看一眼吧。”

李夫人又有一點不高興了：“算了，小丫頭來回跑也跑累了。煙兒，你去看看紋兒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麼狀況？”

“李夫人還真是客氣了，這有什麼麻煩的？”

“是，母親。”

鄭氏還想再推脫，但是一直坐在旁邊文文靜靜沒有說話的笛思煙這個時候卻站起來，行了一禮然後退下了。

鄭氏這下心跳好像漏了一拍，這個李夫人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說話竟然也如此管用，估計……

不對，現在……遭了。

——

笛思煙由下人領着，又轉了一路，可算是找到了蘇紋的小院。院子的木門半掩着，站的靠近些，裡面的狀況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不過她人還沒有走近，就聽到裡面傳來了摔杯子的聲音。

“大小姐？大小姐又如何？大小姐難道忘了？這麼多年了……這個家一直是誰在做主？”

這是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不過聽着中氣十足，應當是一個潑辣婦女。笛思煙原本要推門的手，頓時停在空中，愣住了。

“張嬷嬷，先不要動氣嘛！咱們已經耗了這麼久了，我自然是不在乎這一時的。”這是一個沉靜的少女聲音，平平穩穩好像也沒怎麼生氣。

這麼看來，剛才那個杯子應該就是這個所謂的張嬷嬷扔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