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聽聽他們的話。”
事關尹洛可的故交。
熱氣噴灑在耳廓,玄晖兩耳發燙,鬼使神差地彎腰俯身。這下朱子曦不必踮腳,他會主動向她靠攏。
衣櫃内幽暗,氛圍古怪,朱子曦自知心動,不敢放縱自己繼續沉淪。
當視覺削弱後,聽覺便尤為敏感。外面兩人說的話令人面紅耳赤,玄晖收起螢石,空出手蓋在朱子曦雙耳上,仍覺不妥。
“噓。非禮勿聽,非禮勿言。”
他的左手别提多燙,還是固執地堅守陣地。不消半刻,朱子曦的臉頰溫度驟然上升,勝過玄晖一籌。
咚!
一道刺耳女聲打破屋内所有暧昧氛圍。
“母親您看他們,光天化日、蠅營狗苟、成何體統!”
朱子曦本打算停止與玄晖親昵,悄悄移開扶着他的手。不料玄晖察覺她的小動作,立刻抓住她的手,牢牢攥進懷裡。
蓦地,朱子曦聽見他的細聲叮咛,讓她保持現狀,以防被外面人發現。她才不管對方是不是有什麼别的小心思,乖巧順從了。
“嗯……”
于是朱子曦心安理得地倚在玄晖的肩頭,注意外界動靜的同時,努力克制心底的躁動。
“饒依依是朱晨瑞正妻,一直看不慣朱晨瑞沾花惹草,估計是找來喬悅澄為她撐腰。這下有朱晨瑞好果子吃了。”
璎不知道朱子曦和玄晖的狀況,一心關注她即将倒大黴的三哥。看她幸災樂禍的得瑟勁,顯然是與親哥關系不好,巴不得對方栽跟頭。
“晨瑞,這是你五妹妹的房間。”
聲音莊嚴且熟悉,源自初時噩夢中虐待璎的女人。
朱子曦手腕隐隐紅光閃爍,猜出喬悅澄即為給璎下百日仙結契之人。她心頭湧現一股不安,玄晖迅速掐滅那點苗頭。
一隻手環在她的左腕,沾有螢石的涼意,幫助朱子曦冷靜。
“此人法力微弱,暫時不能發現我們,即便她發現了,我也必會護你周全。”
僅一句話,朱子曦打消全部惶恐,在他手心寫下一個“好”字。
玄晖手心酥癢,但因獲得朱子曦的信任而倍感榮幸。
衣櫃外,饒依依攙着喬悅澄進入房間。
有女主人作靠山,她說話氣焰更加嚣張:“等二哥回來,查出你在他好妹妹閨房裡做了什麼龌龊事,我看你怎麼辦。”
“朱晨琰?呵,你挺看得起他啊。他姓朱又如何,有半點我們家的血脈嗎?”朱晨瑞笑聲輕蔑,惹得璎極度不悅。
朱晨琰是老侯爺收養的義子,家中地位不及真正長子朱晨瑞,早早上戰場立戰功,現已獨立門戶,少回侯府。
可偏偏璎對這毫無血緣關系的兄長百般維護,一口一個甜甜的“琰哥哥”,好不溫柔;另一邊,她直呼親兄的大名,對兩者親疏态度鮮明。
這反常的雙标發言讓朱子曦意識到什麼。
待風波平息,朱子曦再想去拿琴時,璎嫌棄朱晨瑞碰過的東西,還用來哄一個歌妓,叫她取下寶珠,趕緊轉移陣地找大姐去。
倒是比朱子曦潔癖還嚴重。
作為辛苦折騰半天的報酬,璎允許朱子曦到她房裡帶走些值錢物件,她可記得朱子曦正欠人一屁股債呢。
“不是我,是尹洛可。”
朱子曦嘴上不停辯駁,身體倒是誠實,拉開抽屜打開盒子挑揀金銀首飾一氣呵成,期間不忘損兩句:璎的房間一定受賊人惦記過,剩的值錢物件不多了。
璎一番講解過後,朱子曦選中一支名貴的金絲玉鸾簪交給玄晖,說是替人還債。玄晖急忙推辭,把東西塞回首飾盒裡。
“自己家的,别客氣。”朱子曦踮腳,硬是将簪子插在玄晖墨玉發冠邊,拍拍胸脯保證簪子來路清白。
經曆衣櫃中的親密接觸,二人各自藏有私心,試探着進一步拉近彼此的距離。現下他們舉止更加大方從容,不似先前扭捏。
鸾鳥栩栩如生,在少年發間搖晃翅膀,作翩翩飛翔的姿态。
“剛才那些人是你的家人?”玄晖摘下金簪。
他看出此物貴重,價值遠超谷聽南襄助所費。但女孩熱情不容推卻,他細細收好簪子,當作此行贈禮。
“嗯,和他們鬧掰了,現在不想見面。今日回家隻你一人知曉,你可不要向别人暴露我的行蹤。”
隻他一人。
玄晖感到萬分榮幸。
朱子曦仍在低頭挑揀物件:“這個給微生憂和吧,我好像還欠了他二百兩。”
去年在梁城摔了一塊價值不菲的缃石鏡片,朱子曦耿耿于懷,心想這樣一來,以後也不欠微生憂和了。
而她身側,玄晖卻黯然失神。
原來對方的确是在清償舊債,哪怕陳芝麻爛谷子也印象深刻。如此,這支金簪情理上講原是不屬于他的。
至于微生憂和,他記起朱子曦多次對那人癡笑、默默關注。
即使在那人的劍靈之下遭遇生死困境,她依然信他、護他,不惜為那人和自己争辯、險些使他們交惡,誓要證明微生憂和品行高潔。
妒心漸起,玄晖不考慮朱子曦送他東西出于何種目的,他遵循一個原則:到他手裡便永遠是他的了,無人再能夠奪走。
出門前,朱子曦還在謹慎地探頭望風,确定不會被人發現。玄晖則牽上她的手開始奔跑,逃離這座華貴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