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鸢在走上高台之時，整個人的狀态陡然一變，此刻的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抑郁、破碎又疲憊的人，好似随便壓上一根稻草都能讓她轟然倒塌。

現場不由得一靜，竊竊私語驟然收聲。

她坐在高台上，搖搖欲墜，消防員及時趕到，勸她想開點，人生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

讓她想想家裡人，如果她走了，她的家人該多難過啊。

顧清鸢扯了扯嘴角，諷刺又苦澀地笑了一下，“我的家人啊，他們要是真在意我，我又怎會走到這一步。”

她語調很輕，在消防員的引導下訴說起了發生在她身上的故事。

随着她的訴說，現場同時響起了背景音。

“哎，你聽說了嗎？她同時跟三個男人交往，那天我上班還看到她坐在豪車上跟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接吻呢，還摸胸了，吻得可激烈了。”

“對對對，我也看見了，我還看見她跟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子牽手呢。”

“那三個男人我都見過，好家夥，簡直刷新我的三觀，說不定還不止三個呢。”

“聽說她還跟領導有一腿呢，有一次她在領導的辦公室待了很久，出來的時候衣服頭發都有點亂。”

“啧，真浪啊，難怪那個項目讓她做了呢，原來是床上功夫了得啊。”

謠言越來越多，漸漸地衆人都快聽不清具體說了什麼。

緊接着，電話鈴聲響起，沖開了漫天的謠言。

燈光驟然一暗，一束光打在了顧清鸢的身上。見到電話來電的顧清鸢，滿是疲憊的眼裡終于亮起了一道光。

但随着電話那頭的人說的話，她眼裡的光漸漸變得暗淡，而後徹底寂滅。

“這工作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麼要辭職，你就那麼吃不起苦是嗎？”

“你能不能少讓我們操點心，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就是加個班嘛，也就是在辦公室裡坐坐就把錢賺了，不好嗎？”

“說到底還是你一點苦不肯吃。”

“一個巴掌拍不響，你會被造謠，肯定是你平時不知檢點，否則别人怎麼會無故來說你？”

“平時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這點錢還不如省下來給家裡。穿的樸素點，别人怎麼會來造你的謠，還不是你招來的……”

燈光又是一滅，母親喋喋不休的怨怪也随即停止，燈光再亮起時，高台上的畫面繼續着。

與王嫣然不同的是，王嫣然在同消防員訴說的時候，是帶着委屈的，就像是小孩子鬧脾氣要哄一樣，是很容易被勸下來的。

而顧清鸢的訴說卻帶着一種死寂，很容易就讓人感覺得到她不想活了。但這死寂中，還掩藏着一絲求生的掙紮，所以她會給消防員機會讓對方勸說，那是她求生的潛意識。

随着消防員的勸說和寬慰，顧清鸢眼裡的死寂有了波動。

“你已經長大了，你可以自己做選擇的，你可以不經過父母的同意就做出決定的。隻要你活下來，你可以擺脫這些枷鎖的。”

“不想繼續做這份工作，那就辭職。不想理會父母的責罵，那就暫時屏蔽他們……”

“我真的……可以嗎？”顧清鸢懷疑地問道。

消防員驚喜道，“對，沒錯，你可以的。”

然而就在這時，背景音陡然一變，天空中驟然響起一道轟然雷聲。

“跳不跳啊，是不是不敢跳啊？”

“真是的，浪費我們時間！”

“快跳啊，不是要跳嗎？膽小鬼！”

“要死就趕緊死啊，站上去了又不跳，浪費時間！”

樓下的聲音一下子變成造謠人的聲音，一下子又變成她母親的聲音。

耳邊卻又有消防員勸說她活下去的聲音。

顧清鸢像是陷入了夢魇一般，痛苦又無助，想要從這些聲音中掙紮出來，卻又無處可逃。

最後聲音都消失了，隻有一句特别清晰。

“你活着幹嘛，你怎麼還不去死啊！”這是她母親的聲音。

顧清鸢眼睛裡重新恢複了死寂，她朝着勸說她的消防員無力地笑了一下，“對不起。”

消防員知道了她的想法，立刻沖了上去，但顧清鸢像隻斷翅的蝴蝶，像身後墜落下去。

燈光驟然熄滅，隻餘下消防員撕心裂肺的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