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辰時一到,阿婧去了素州大酒樓,直言要找劉老闆。跑堂對她有幾分印象,滿口答應而去。
一樓零星幾桌有人,皆是一人獨坐,穿着華麗,身後仆從圍守。其中有人向阿婧投來視線,阿婧沒理,踏步上樓,還是去了先前所坐之處,坐下沒多久,劉老闆前來,要帶阿婧去一雅間。
“姑娘,二公子昨兒吩咐過,若您今日來了,就讓我帶您過去,他與闵公子稍後就來。”劉老闆笑得幾分促狹。
知他笑中含義,阿婧也不多言,想要誤會那便誤會。
兩人穿過長廊,樓下陸陸續續坐下的人變多。
阿婧看了看,問:“今日有人設宴?”
劉老闆點着頭,停下步伐,他扶着欄杆,驕傲的說:“再過三日就是素州一年一度的‘相思節’,蕭家老爺特在此設宴犒勞參與的商鋪老闆。”他瞥了瞥阿婧,嘴角的胡子吹得翹起,“姑娘,蕭二公子可有好多人巴結,他能對你另眼相待,你該珍惜呐!”
“老闆所言甚是。”阿婧微笑肯定。心裡卻覺得,有的人對于男女之間所想總是那些風月之事,也忒無趣。
獨坐雅間,阿婧吃着蜜餞,喝着清淡小茶,望着窗外街景,好不清閑。來來往往的匆忙行人、鱗次栉比的青磚瓦房、一望無際的蔚藍天空,構成這一片專屬她眼前的天地。
關于闵予,阿婧僅從鐘拾介紹江湖門派和“桔梗公子”時,聽過一嘴。具體是怎樣之人,她半點不了解,這才讓鐘拾調查一番。
刺殺,總得有個原則。
她不知雇傭者是誰,還不能查一查所殺之人怎樣嗎?
唯一意外的是,雇主表示“桔梗公子”就是闵予。省略調查過程讓事情看似簡單,但又何嘗不是另一種複雜?
若這人是個無辜的,當如何?
這點,阿婧尚不願思考。
約摸過了小半個時辰,雅間外傳來敲門聲。
應是闵思卓,隻是,為何不徑直入内?阿婧覺得好笑,這雅間非她預定,到底誰是主誰是客?她起了身,往門邊走,“是闵公子?”
“阿婧姑娘,是我。”
“嗯,我若不讓你進,你是否就不進來了?”說出這話時,阿婧帶着淺淺笑意。她是真有點好奇,這個被江湖人稱作“君子”的年輕公子會如何應對刁難。
“姑娘若不願在下叨擾,我自不能進。”
輕輕柔柔的聲音,聽在耳裡很是舒心。
阿婧忍住心軟沒答,亦未開門。過得一會,隻聽門外腳步聲遠去,人像是走了。阿婧開門,面前确是無人,她輕輕一笑,沒将門合上,回座坐好。
“你說什麼?阿婧姑娘不願見你?”
闵思卓竟另定一雅間,蕭骅知曉此事後,前去詢問發生何事,聽他說完,他覺得荒謬,“她都來此,進了我定的雅間,如何不肯見你?”
看也沒看蕭骅,闵思卓道:“或是想見之人隻有蕭兄。”他自顧自抿口茶,看起來幾分落寞,“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混賬!”蕭骅一拍桌子,面上生出怒氣,“我蕭骅豈是奪人所好之輩?”
擡眸上望,闵思卓噗呲笑了,放下茶盞,他站起身,朝蕭骅作個揖,“玩笑而已,蕭兄何必當真動怒?”
蕭骅怔了怔,伸手指他,一時間不知是繼續氣還是笑。
“二公子、闵公子,姑娘讓奴婢來喚你們過去。”站于門前,小丫鬟眼神有點迷茫,自是不明房裡情況。
蕭骅輕咳兩聲,看向她,收斂神色道:“這就過去。”側過身,他再指闵思卓,眼神中透出一種“你等着”的意味。
闵思卓拱手,照舊笑微微賠禮。
這邊廂,阿婧與蕭嬌相對而坐。因比阿婧小一歲,蕭嬌稱呼阿婧“姐姐”,二人談話間,毫無生疏之意。
“亦是巧了,我與姐姐你像是極投緣,話比往日多些,這是平日沒有之事。”蕭嬌臉微紅,表達内心情感很是直接。
阿婧心裡暖烘烘的,她也有相同的感覺。
從未有過。
過去,她渴望與柯桑結交,但柯桑不願,阿婧自然無法從她身上感受來自同齡女子的接納。
“嬌嬌,我也一樣咧。”阿婧有點興奮,想起兩人初遇之事,她握住蕭嬌的手,“啊,要不要我教你一點自保功夫?”
蕭嬌抿抿嘴,臉上露出為難之色,“怕是不行。”
“為何?”阿婧不理解。按說蕭家是武學世家,何故蕭家小姐卻沒學武呢?遇到危險,應該怎麼辦?
“阿婧姑娘,這是夫人吩咐過的,我家三姑娘不學武、不入江湖。”小丫鬟回來,急忙開口,“雖然奴婢也覺得應當學點功夫自保,可這是夫人要求,姑娘自不能違背。”
聽聞此話,剛踏進門的蕭骅含笑的臉淡了幾分,他揮揮手,小丫鬟自覺出去,然看見闵思卓還站在門外,丫鬟不知該不該關門。
蕭骅回頭一望,無奈莞爾,隻好轉身向阿婧道:“阿婧姑娘,還請你讓他進來,不然這人或要一直站于門外等候。”
聞言,闵思卓禮貌行禮,“阿婧姑娘,闵思卓請求一見。”
放開握着蕭嬌的手,阿婧側頭望向闵思卓,正巧,與他目光對上。男子彎了眉,眼眸清澈。從他身上感受不到一點怨怼之意,阿婧知道,他是在真誠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