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來得及說完,機身突然開始劇烈晃動。飛行員的聲音蓋過了狂風的嗡鳴:“我們的位置暴露了,沒辦法正常降落。”
仿佛是在印證他的話,絢爛的火焰魔法在空中綻放。巨大的召喚獸飛速向他們逼近,張大的口中已經凝聚出第二顆火球。
“快掉頭!我們直接跳傘下去!”
希森回過神,傑内西斯已經開始行動了。他們原本便計劃好在直升機降落途中發動襲擊,迫使所有人跳傘離開。五台邊境以經年累月的狂風聞名,以這種方式降落必然會偏離目标地點,還會導緻小隊分散開來,而她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單獨和對方見面。
透明的屏障擋下熾熱的火浪,她在跳下飛機前将空氣中的水分凝結成鋒利的冰刃,一刀斬斷了火龍的翅膀。魔石的召喚物無力地從空中隕落,掙紮着想要逃回自己的主人身邊。
希森利用風屬性魔石的力量調整方向,追随着火龍降落到一座破敗不堪的實驗基地裡。根據總部的記錄,這座設施早就在八年前就被廢棄,但很顯然有人重新啟用了實驗室。頭頂的感應燈随着她的到來亮起幽暗的光,四周巨大的培養器皿中浸泡着數道熟悉的身影,每一個都有着漆黑的單翼和逐漸變為灰白的紅發。
“傑内西斯?”
她愣了一下,很快又反應過來。雖然這些人的外貌和傑内西斯一模一樣,但仔細觀察後會發現他們的神态和氣質都和本人相差甚遠。
“……不對,這些人到底是什麼?”
“你可以理解為,我的複制體。”幽暗的金屬樓梯上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傑内西斯漫不經心地敲了敲扶手,“同時也是聽話又脆弱的提線木偶。”
“我記得神羅的技術還做不到這種水平。”
“确實做不到。”傑内西斯輕笑一聲,并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客套的話就不必了,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
“我建議你還是告訴我真相。”希森平靜地說,“荷蘭德帶走了所有關于G計劃的所有資料,這個項目到底是什麼?”
“女神開弓,放盡箭矢,被複仇所占據的——我的靈魂。”單翼的青年語氣冷淡,“同樣的話别讓我重複第二遍,不要問多餘的問題。”
培養艙無聲地打開,原本處于沉睡狀态的複制人如同收到某種指令般睜開眼睛,機械而沉默地截斷了所有出口。但希森并沒有因為他的威脅而退縮,她打了個響指,一顆流轉着紫色光芒的魔晶石瞬間出現在手中。
“你要的魔晶石根本沒有治療魔力,它的真實作用是封印,能夠制造一個暫停時間的結界。以前的使用者經常利用這種能力封印瀕死的人,等找到治療的方法後再重新解開,導緻後人誤以為是這種魔石具有特殊的治療魔法。”
“哈……那可真是感謝你的溫馨提示。”傑内西斯的神色有一瞬的凝固,“東西留下,你可以走了。”
“到現在還對我隐瞞真相,有意義嗎?”她側了側頭,故意微笑道,“你猜荷蘭德是真的不知道它的真實用途,還是找不到治療你們的辦法?需要我教你一些有效的審問技巧麼。”
青色的眼瞳中閃過冰冷的怒意,傑内西斯的唇角彎起涼薄的弧度:“看來上次我下手還是太輕了,給了你一些不必要的自信。”
比叛逆期的青少年更棘手的,是叛逆期的傑内西斯。但離真相隻有一步之遙,希森不願就這麼放棄。眼見紅發青年的掌心開始燃起熾熱的火焰,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從天而降,仿佛一堵堅實的牆将二人分隔開來。
“夠了,傑内西斯。”安吉爾轉過身,宛如天使般的潔白單翼卷起陣陣碎石與塵埃,“她說的是實話,荷蘭德騙了我們。”
傑内西斯神色晦暗,有那麼一瞬間,希森以為他會對安吉爾發怒。但紅發的青年最終隻是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那些複制人也跟随他消失在設施深處的黑暗當中。
“抱歉,希森。”許久未見,安吉爾依舊如同離别時那般溫和。隻不過那雙熟悉的眼眸中再也不見昔日屬于神羅戰士的驕傲,僅剩下深深的疲倦和沉寂,“薩菲羅斯還好嗎?”
“或許你可以親自去問他。”希森停頓了片刻,“紮克斯不願相信你會叛逃,他一直在找你。”
“或許會的,但不是現在。”安吉爾的笑容裡帶着幾分苦澀,他移開了目光,“那個孩子啊……比我要優秀很多,也會比我走得更遠。”
“安吉爾,”希森忍不住皺眉,“為什麼你說得好像再也不會回來一樣?”
安吉爾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伸手遞給她一個磁盤:“我們了解到的真相都在這裡。”
希森接過磁盤,安靜地等待着。安吉爾的行為很反常,從他主動現身那一刻起,她就猜到對方有話想和自己說。
“如果是你的話,或許能夠找到辦法。”有着潔白單翼的青年似乎回憶起了什麼,笑容中浮現出幾分對于往日的懷念,“傑内西斯和薩菲羅斯……他們都不是會放棄的人,有時候未必是一件好事。照顧好自己,希森。”
“可是安吉爾,那你呢——”
你要放棄了嗎?
安吉爾展開巨大的單翼,迎着落日的餘晖飛向天空。後面的話終究還是沒來得及說出口,她伸出手,隻抓住了一抹飄落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