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些并不是全部。
他還沒傻到說出,自己的下屬其實已經把後續的所有款項全部卷走的事實。
與同在易家圈子裡的周白不同,錢徵算得上是白手起家,旗下的大型商超作為本地地頭蛇,幾乎霸占了本市全部的零售業。
即便完成了原始的資本積累,他卻因為出身低微,被不少上流人士看作暴發戶。
在易家圈子裡,也是地位最低的一個。
午夜夢回之際,錢徵甚至都能聽見那些老錢對他指指點點的聲音。
他不需要錢,而是需要認同和尊重,不然也不會孤注一擲地上了陸氏地産這條船。
擡眼看向坐在桌前的趙易森,錢徵并不覺得這位初出茅廬的貴公子能真的解決問題。
而等事态一亂,後續款項的事,想必就無人在意了。
午後,外面的陽光都變得沒有那麼刺眼。
錢徵捂着智齒,默默打量着趙易森。
得知這一爆炸性的消息,正常人要麼會被驚恐憤怒的情緒控制,要麼會被巨大的壓力壓垮。
等了一會,卻不見這位貴公子有上面的任意一種情緒。
趙易森托着下巴,仿佛感受到他的視線,目光一轉,精準地看過來。
錢徵心下一驚,立刻低下頭。
難不成……
與此同時,趙易森盯着錢徵腫得老高的右半張臉。
如果現在給他一拳,兩邊的臉大概就一樣大了。
……
可惜,打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站在落地窗前,陸銘見趙易森遲遲沒有出聲,給他倒了杯水,沉聲安慰道。
“小森别急,肯定能想出辦法的。”
說罷,陸銘眼睫微垂。
要說辦法,自然不能說沒有。
得知這一消息的瞬間,他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一個——那就是讓提供原材料的、隸屬于顧氏集團的子公司主動降價。
他相信,隻要顧伽肯發話,這些都不算什麼。
而想要勸動顧伽。
隻能靠易森了。
另一邊,錢徵的想法跟陸銘類似,不過在他看來,顧伽和趙易森的婚姻不過是毫無感情的商業聯姻,趙易森去求情,隻會自讨苦吃。
“嗯……”
趙易森最近總是穿着棕色的西裝,變成山河地産的最大股東後,他的穿衣風格也在無形中發生了變化,從青春休閑的留學生變成了青春休閑的CEO。
周轉現金,原材料,工期……
在陸銘和錢徵半是期盼半是試探的目光下,趙易森思考片刻,猛地從辦公椅上站起來:“我想到辦法了——”
……
顧氏集團總部。
頂層會議室。
“……山河地産别墅群項目的負責人申請将款項延後交付,希望我方能繼續供給相關原料。然而,經風險評估後,我方認為山河地産無法按時還款的概率高達百分之八十,應及時終止合約。”
随着最後一個子公司的彙報結束,會議室前方的大屏幕瞬間變暗。
隔着長長的方桌,顧伽坐在盡頭,低頭看着手中的報告。
姜助理站在他身後,聽完最後的彙報,表情微變,怎麼易公子剛上任,山河地産的項目就又出了問題?
然而,還沒等他想清楚,顧伽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這就是最後的彙報?”
台下的高管無人敢回應。
前段時間,顧伽毫無預兆地裁掉了大批高管,不論這些人手上持有多少股份,在集團工作了多久,都被一視同仁。
這也搞得集團内人人自危,高管們看顧伽的眼神變得小心翼翼。
姜明澤連忙确定了一下彙報順序,點頭稱是。
“嗯,那今天就先到這吧。”
顧伽淡淡道,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正欲出門。
“顧總,那與我們跟山河地産的合同——?”子公司新來的負責人見狀匆忙站起來。
誰不知道,山河地産實際上由顧總的新婚丈夫易森易公子管理,這件事,沒有顧總拍闆,他自然不敢決定。
“……”
顧伽的目光隔着半間屋子遙遙落在這位新來的下屬身上。
“還需要我多說嗎?”
對方驚恐地低下頭,會議室裡一片死寂。
顧伽轉身:“就按風險評估的結果辦事。”
……
回到小公館,已是深夜。
微黃的燈光通過窗戶透出來,看上去有些溫馨。
從公司出來後,顧伽先是回了市中心的别墅。
走進客廳,盯着落地窗外被台風吹得歪七扭八的綠植和已經落了灰的地毯看了一會,又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等他回神,司機已經把人送到了小公館。
站在門前,想起今天的彙報,顧伽眯了眯眼,正巧,易森想必也有話要對他說。
他推開門,整個一樓卻空蕩蕩的,往上看,二樓也一片漆黑,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王飽飽站在主廳的沙發後昏昏欲睡,看見來人,一個哆嗦,兩步上前。
“顧總——”
隻見對方身上帶着一股冷氣,開門見山道:“……你們家少爺呢?”
王飽飽一愣,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少爺今晚不回家。”
“難道他沒跟您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