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架私人直升飛機降落在海島,下來衣着靓麗的少男少女,為夏日小島增添一抹亮色。
碧海藍天,陽光爛漫,風中清新的鹽分水汽。兩名女生受自然風景吸引,開心在沙灘上漫步拍照,撿螃蟹貝殼。碼頭上,護花使者畢賴賴太陽帽一摘,在個人賬号開啟旅遊直播。
伊元默讓同學先玩,自己回趟家。一年多不見,道路兩邊綠意蔥蔥,村口老人們向他招手:“伊家兒子,讀大學了吧?”
“出息啊,有女朋友沒?”
“啧啧個子高,長相這麼帥,不缺女孩子喜歡…”
伊元默眉眼清冷疏離,天生的衣架子,簡短回應帶同學來住幾天。斯文少年猶如山間的一縷幽風,抓不住的美好招人喜歡。
婦女們唏噓搖頭,紛紛回憶起來。伊元默的父母在島上出生相戀,結婚生子。他們處世好,工作能力強在大公司步步高升,風光無限。
十年後,二人歸來改善家鄉的房屋設施。轎車上的寶貝兒子文靜秀氣,皮膚白皙,眼睛珍珠似的漂亮無暇。多少人搶着跟他們家定娃娃親。
老天爺總是殘忍無常。村裡人提起來滿口自豪的小夫妻,英年早逝留下可憐的獨子。爛賭鬼舅舅的老婆孩子跑了,對親外甥非打即罵發洩怨氣,勸也勸不動。
灰蒙蒙陰天裡纖瘦少年跑出家門,喧嚣海風吹動單薄的衣角。他孤獨坐在岸邊的背影,印在很多人記憶裡。
一轉眼,安靜懂事的小孩一下子長大了。
島上陌生的面孔格外紮眼,然而沒有人敢問東問西。邊倧黑色襯衫昂貴精緻,帥氣逼人,渾身上下散發矜貴少爺的氣息。他一個眼神冷淡掃過,雷厲風行的氣勢。那些人莫名住了嘴,也是,從前的事說起來徒增傷心。
邊倧戴上挂在口袋的墨鏡,仰頭望天心間發悶,難以言喻的刺痛煩躁。他不在的時候,伊元默吃了很多苦?
枝頭上鳥兒不甘寂寞,靈動跳躍。招搖的午風裡,邊倧大步追上籬笆邊的少年,懶洋洋的沒精神:“好熱。”
夏日明媚熱烈,島上比陸地還好一點。伊元默停下步伐,貼上邊倧微燙的額頭:“喝冰飲料?”
試探體溫的手背輕輕一碰,邊倧瞪大烏眸,耳根唰的一下發紅。傲氣大少爺宛如卡殼了的機器人:“額,嗯…想吃雪糕。”
這幾天,邊倧故意保持距離,以示清白。伊元默沒放在心上,和從前别無二緻。偏偏少年偶爾靠近的動作,令邊倧大驚小怪,表情異樣。
蟬鳴聒噪,大樹下小賣部生意慘淡,轉動的風扇呼呼響。白衣黑褲的少年身形高挑,完美五官發光耀眼,在大夏天熱浪中帶來一絲清爽的涼意。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拉開冰箱,精準挑出草莓口味的冰淇淩。
櫃子後看店的少女驚豔失神,喜悅叫出他的名字:“伊元默,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伊元默對昔日高中同學小佳點頭:“剛剛。”
“呆多久?”少女眼神幹淨,小雀斑洋溢着清冽甜意,“中午來我爺爺家吃飯吧。”
轉學後,小佳沒聽過伊元默的消息。少年依舊表情冷淡,氣色好多了。
一隻大黃狗從椅子下竄出來,在伊元默腳邊搖頭晃腦。它尾巴甩成螺旋槳,幾次熱情跳到少年身上。小主人笑着從後面抱住狗狗,怕弄髒伊元默的白襯衫:“它也很想你啊。”
“島上最近有生人來過?”伊元默颔首摸摸大黃腦袋,之前還是憨憨小小的胖墩。他起身準備付錢,“多少?”
“有啊。考察旅遊項目的老闆,在島上走來走去的。最好給海城多多宣傳,我們這風景多好呀。”小佳爽朗一笑,擺手擋住桌上的二維碼,“不用不用,我請你。”
伊元默垂眸打開手機:“不必。”
“快熱死。”不遠處,邊倧百無聊賴坐在長椅上,把玩一根狗尾巴草,“買個雪糕還聊上了?”
他遠遠看着伊元默和小賣部的女孩談笑風生,磨蹭推讓。兩個人很熟嗎?八百年沒見似的親切。
邊倧年少放假來過海島幾次,常來伊家做客的村長小孫女,和眼前笑容滿面的少女對上了号。三年分别,還有人代替他的位置陪伴伊元默,順着縫隙進入少年的世界形成牽絆。
這個新鮮的認知,邊倧非常不爽。
伊元默就算擁有相配的戀人,也不該無視重要的朋友。邊倧冷哼一笑,過去幹脆利落支付一千元:“走啊,伊元默。”
臉蛋優越的陌生少年眼眸睥睨,與淳樸的小島村格格不入。小佳受寵若驚,如此大手筆足夠買下小賣部所有東西:“太,太多了!我退給您。”
更令小佳詫異的是伊元默讓她安心收下,毫不猶豫轉身跟上那位貴公子。眼前一幕,迷了小佳的眼。顔值天花闆的兩位少年并肩而行,舉手投足無形的默契。
小佳羨慕又安心,彷佛看到冰封雪山一角有了融化的迹象:“真好。”原來如此,孤島上的少年不再獨自一人。
院子雜草橫生,花朵枯萎,水龍頭鏽迹斑斑。伊元默打開大門,撲面而來的塵埃氣息,滿地散亂的啤酒瓶、煙頭。
他回眸悶不吭聲的少年:“不高興了?”家鄉條件惡劣,嬌生慣養的少爺受不了正常。
“有嗎?”邊倧沒滋沒味吃着對方撕開的冰淇淩,凍的腦殼疼,心頭躁動不減。他此地無銀地問,“你們在小超市聊什麼?神神秘秘的。”
“沒什麼,以前的同學。”伊元默開窗通風,打掃舅舅酒後禍害過的房子。屋内擺設的位置隐約的差異,是搜查過的迹象。角落裡微型攝像頭監視工作中,看來,他們還沒找到想要的東西。
伊元默故作不知,神色平靜:“少爺外面坐。”他避開少年撬開壁爐小孔,做出東西塞進口袋的動作。
“不要,你就嘴硬。”邊倧讨厭隐瞞,唯獨拿發小沒辦法。
他立足伊元默的卧室,進自家門一樣自在。狹小冷清的房間,整齊疊放的書本,密密麻麻的筆記。少年生活過的痕迹盡收眼底,莫名滿足。
書桌上蓋住的相框裡,蔚藍大海前伊家三口還有小邊倧。物是人非,相似幸福的微笑永遠成為回憶。
年幼的邊倧很多關愛來自伊元默父母,他曾幻想過成為這家的一員,伊元默的兄弟。恍如隔世的感覺。邊倧心頭一軟,指腹輕點照片裡伊元默的小臉,叔叔阿姨,我會照顧好他。
“元默,我們拍張照片吧。”邊倧坐在椅子上,聲音興緻勃勃。
畢業照拍過了啊。客廳的伊元默看向窗外烏雲密布,浪花翻湧拍打海岸:“得叫他們回來。”
夏季天氣變化劇烈,狂風愈演愈烈,家家關門閉窗。伊元默拿上幾把傘出門:“少爺不熟路,在家等我。”
“伊元默?”邊倧探出頭,門口不見少年的身影。轟隆雷聲,樹葉狂亂飛舞,陌生的一切,他有種不安的感覺。
其實,伊元默更合适一個人來。他現在做的事情,無異于在危險黑夜裡點起一盞燈。當然,不代表他是毫無準備的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