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倧一臉不爽:“他看着是小白兔,内裡切開都是黑的。”
伊元默波瀾不驚:“有關系嗎?”
是啊,伊元默單純是去補習。邊倧啞口無言,豎起了大拇指:“您真是盡職盡責的好老師。”
伊元默眼神示意:讓開吧。
邊倧厚臉皮靠在門上,看看手表:“現在太晚了,你們視頻教學吧。”
“七點不到。”伊元默好像看到身軀龐大的黑豹堵門撒嬌,毫不留情,“我在這會吵到你。”
邊倧推着伊元默回房間,斬釘截鐵:“完全不會!我也安安靜靜的。”
鈴聲響起,邊倧看到來電備注慌了神,面無表情接通電話,聲線微顫:“父親。”
“滾回本家。”手機另一頭,邊承運冷冷吐露四個字。
邊倧臉色一僵,再看手機屏幕,通話已經挂斷。
伊元默碰少年發涼的手背,少見他眼中流露恐懼:“怎麼了?”
“我得回一趟本家。”邊倧看向伊元默,擠出一個笑,“你安心在這吧。”
伊元默:“一起。”
“不行!”邊倧臉色蒼白,他太清楚回去要面對考試失敗的懲罰,決不能讓伊元默看見自己難堪的樣子。
邊倧的聲音有氣無力:“不要跟來。”
伊元默退一步:“我送你下去。”
“…好。”邊倧緊緊握住伊元默的手,感覺無比溫暖。
這不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電梯門關上,往下運行時忽然停頓,燈光飛快一閃一閃。
電梯卡在半空,所有按鍵失靈。伊元默打電話聯系保安,對默不作聲的邊倧說:“很快派人來維修。”
邊倧身體僵硬,額頭上冒出細汗,喉嚨堵住說不出話。
“嘶…”電梯内徹底陷入死寂一般的黑暗。
“邊倧!”伊元默托住發抖下滑的少年,聽着他急促的呼吸,“哪裡不舒服?”
“嗚…”邊倧牢牢抱住伊元默,仿佛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他掉進黑暗冰冷的世界,瀕臨窒息的絕望,嗓音嘶啞,“放我出去…”
伊元默打開手機燈光,低頭抵住少年冰冷的前額。他眼中閃過一道藍色的流光,幽深甯靜的華美:“深呼吸。”
伊元默唇線緊抿,額頭相貼之間,無意中觸碰到邊倧深藏腦海的記憶。
出身首富世家的獨生子邊倧其實邊夫人算計丈夫,在私人醫院試管裡出來的孩子。
邊承運一度想打掉意料之外的繼承人。是妻子鼓動兩家人施壓,讓邊倧僥幸活下來了。然而。他們并沒有好好地對待無辜的孩子。
邊承運稍有不滿意,懲罰年幼的邊倧關進黑沉沉逼仄的地下小屋。小邊倧渴望母親的懷抱,冷豔的女人卻厭惡他聲嘶力竭的哭喊,用膠帶堵住幼子的嘴,捆住四肢在床腳。
邊倧對黑暗無限的恐懼,在床上無法安眠的習慣伴随了他孤獨的童年。
有一天,一對年輕的夫婦牽着黑發小男孩來到别墅花園。他們臉上有小邊倧不曾見過的溫柔笑顔,好似春日的陽光:“元默,這是邊少爺。”
黑發男孩目光從璀璨的琉璃窗收回,眸子清澈剔透,嗓音稚嫩幹淨:“少爺。”
邊承運難得收起冷酷的表情,耐心道:“我們是一家人,他們像兄弟相處。”
邊倧心裡悄悄地冒出一個聲音:“我也有兄弟了?”
他無數次羨慕過,别人家有和睦的父母,相互依靠的兄弟姐妹,偌大的别墅不是空蕩蕩的清冷。
邊倧的人生從那一刻改變了。
又一次被關進地下室,邊倧一遍遍地敲打禁閉的大門。他不僅僅是害怕,更着急說好和伊元默一同看書的。
如果自己失約了,伊元默不再找自己怎麼辦?
無盡陰冷漆黑中,邊倧拳頭砸出血,淚珠一滴滴沒入地面。恍惚中,他聽見伊元默的呼喚回蕩,支離破碎:“我在這…”
“吱呀”一聲,鐵門推開,一道光輝灑在邊倧頭頂。黑發小少年抱着童話書,膚色白皙,輕聲叫他的名字。
一雙無形的大手溫柔托住下墜的邊倧,緩緩上升浮出水面,新鮮空氣重新灌進少年的肺裡。邊倧大口喘息,淚眼模糊,耳邊是少年清冷而安心的安慰:“不怕。”
……
不顧邊倧的拒絕,伊元默強行将他送進醫院檢查。
邊倧拉起被子擋住臉,在電梯裡昏倒的樣子太丢人了。
伊元默沒有打擾他,隻靜靜坐在病床邊。
知道兒子恐慌發作,邊承運隻讓邊倧停止裝模作樣,早點出院,别影響學習。
伊元默奪過了手機,眼底冰冷:“叔叔抱歉,邊倧不會回去了。”
邊倧詫異少年忽然的決定,仿佛隐忍着什麼。
正如伊元默所言,直到高考結束,邊倧沒回過邊家,邊承運也不曾過問。
熱鬧畢業聚會當晚,邊倧擋下勸給伊元默的雞尾酒,霸氣隔絕了女生們虎視眈眈的視線。
同學們啧啧稱奇,兩人的關系矛盾又和諧,成績上你追我趕,生活裡默契的像左手與右手。
畢賴賴開玩笑,他們的賭約快出成績,想好對彼此的要求了嗎?
邊倧豪氣點頭,必赢無疑的自信張狂:“等着你兌現了。”
伊元默笑而不語,看癡了衆人。
邊倧捏緊酒杯,莫名煩躁。伊元默笑起來是難得一見。這群人不争氣的着迷樣兒,巴不得眼珠子黏在他臉上,是不是太誇張了?
一片唱歌狂歡中,伊元默獨自出去透氣。邊倧坐不住到陽台找發小,他拉開窗簾,迎面撞見姜霁一頭撲進了伊元默懷裡。
月明星稀,清風拂過。怯懦少年勇敢請求道:“伊學長,我能考你的大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