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維加斯大道旁,摩天輪座艙升至頂點。黃昏映照下的沙漠之城霓虹萬丈,夜晚好似永無落幕。
可容納數十人的空間内,一半以上是情侶,負責親吻。另一半則充當圍觀群衆,負責鼓掌歡呼。
顔予不動聲色地推了推身前人的胸膛,勸其收斂。
懷頌卿勾唇退開些距離,明顯意猶未盡。
顔予歪頭靠到懷頌卿肩頭,哄道:“等下先陪你看巨型球會場,然後我再去酒莊談工作,晚上可以直接在那邊留宿,好不好?”
懷頌卿凝望着遠處的賭城之夜,狀似關心地不答反問:“要要,你應該有點累了吧?”
“沒有啊,這些年除去釀酒,我的主要工作就是長途飛行,哪裡就至于累了。倒是你,如果想休息的話,我們就明天再逛。”
懷頌卿垂眸迎向顔予的目光,同時輕輕搖頭:“我不要休息,我是想能不能先陪你去酒莊搞定工作的事,晚些時候我們再回到市區這邊來閑逛吃飯?”
顔予微微颔首:“當然可以啊,這有什麼不行的。”
*
距離拉斯維加斯市區大約半小時左右的沙漠綠洲之中,坐落着一間由父女兩代人攜手經營的避世酒莊。
其中的女兒Nicole是顔予在歐洲租房時的鄰居,後來又因工作的相關性逐漸熟識,處成了朋友。
Nicole是明媚大方的性格,顔予和懷頌卿驅車來到酒莊時,就瞧見她正牽着隻聖伯納犬等在大門口。
“Nicole!Ian!”
顔予推開副駕駛的車門,沖着一人一狗熱情地打招呼。
“顔予,歡迎你……和你的男人!”
Nicole操着略顯别扭的腔調,以有限的中文回應着顔予。
顔予一邊摸着Ian的狗頭,一邊因為Nicole那言情小說式的用詞強忍笑意:“他叫懷、頌、卿,是我的男、朋、友。”
顔予放慢語速,口型誇張,還是從前教Nicole中文時的慣用手段。
Nicole有樣學樣,認真地重複了下懷頌卿的名字和稱呼。
話音落地,停好車的當事人正好走到近前,笑着打招呼:“你好。”
顔予熟練地牽起狗,走在前面領路。
懷頌卿和Nicole緊随其後,直奔院中小樓而去。
Ian乖巧地停步于台階下方,而後回頭望向主人,原地待命。
“哎喲,你現在這麼自覺啦?進屋還要等批準的……”
顔予不禁覺得好笑,繼而他蹲下身和狗并排挨着,等待不遠處似乎相談正歡的兩人。
Nicole收回指引懷頌卿四處看的手臂,轉而回答顔予的疑問:“它打碎了老爺子的兩個古董花瓶後,就被禁止自由出入了。”
顔予了然地點點頭:“我先去個衛生間,然後就去酒窖看看吧,晚些時候懷頌卿跟我還得回市區。”
他講完話,便把狗繩遞回Nicole手中,接着擡步邁上台階沒了影。
Nicole不得不改換目标,嘗試勸懷頌卿留宿,可來不及開口就被眼前人看穿意圖,并且給出了不容拒絕的理由。
“今晚,我想要跟他求婚。”
懷頌卿壓低嗓音,徑直坦言道。
Nicole先是驚訝地瞪大眼睛,随後又興奮地手舞足蹈:“那好,真是太棒了!明天再來住,我為你們慶祝!”
懷頌卿沒再拒絕,颔首道了聲謝。
顔予自樓内走出時,正瞧見懷頌卿在沖Nicole比“噓”的手勢,于是開玩笑道:“咋?你們倆才認識幾分鐘,就有小秘密了?”
懷頌卿仰頭看着來人,并不開口解釋。
Nicole則貼心地将話題轉移到釀酒上,甚至不惜放棄了一年一度的中文練習,改為用母語描述問題。
顔予變換回正經神色,準備随Nicole去發酵車間看看,臨走前對懷頌卿交代道:“你可以在院中逛逛,累了就到一樓左邊的休息室,我看到裡面有水和小吃。”
懷頌卿微揚唇角:“放心,去忙吧。”
顔予仍是率先調轉腳步,擡腿就走。
身為主人的Nicole反倒落在了後面,甚至還趁機将兜裡揣着的信封塞進了懷頌卿手裡,并對其擠眉弄眼好幾下。
待兩人離開,懷頌卿慢悠悠地晃蕩到了院中角落處的秋千旁。
落座後,他長腿一伸,秋千即刻變闆凳。
天色逐漸暗下,陷入濃度極深的藍。
皎月繁星鑲嵌其上,有如寶石般熠熠生輝。
懷頌卿借助身側那盞庭院燈的光亮,看了看手中寫有某航司名的信封,心内頓時生出猜測。
他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拆開,細看紙上的字迹。
短短兩行,很好辨認,可懷頌卿卻不自覺的讀了一遍又一遍。
[懷頌卿,我找到自由了。]
[願來日,有人比我更愛你。]
他的要要,把遺願當祝願,于臨别之際仍贈他無盡柔情。
懷頌卿置身昏暗中,久久未動。
直至,那道熟悉的嗓音輕喚他的名字:“懷頌卿?”
他起身走回台階下,握住顔予的手,問:“可以回市區了嗎?”
顔予留意到身前人不知為何低落幾分的情緒,但并未深究緣由,隻故意将語調上揚些許,哄道:“走,我們約會去吧!”
*
巨型球内的特色西餐廳,顔予盤中的龍蝦剛吃到一半時,小提琴聲驟然響起并漸漸靠近。
懷頌卿單膝跪在他面前:“抱歉啊,要要。時間緊張,來不及搞不什麼新創意,眼下這場面看起來可能有點老掉牙。”
他深吸口氣,難得露出局促神色:“不過,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跟你一起老到牙都掉光,所以沒新意就沒新意吧。”
顔予哪裡還顧得上這些,早就被面前這突如其來的求婚驚得忘了反應,隻剩懵然的點頭功能。
懷頌卿拉過顔予的手,把戒指戴到其左手中指:“要要,這世間不會再有比你更愛我的人,但應該也不會再有比我更愛你的了,所以就辛苦你陪我走到底吧。”
顔予喉頭泛起酸澀,為免當衆流淚,隻好操着哭腔打趣:“哪有人的告白這樣繞口的?而且你怎麼可以偷看我的遺書?”
“才不是遺書,那分明是我家要要給我的情書。還敢講,要不是多虧了Nicole撿着,我應該都沒機會看到。”
顔予握着懷頌卿的手,使力将人拉起:“你本來也沒機會看呐,當初我在航班上都沒打算交的。”
懷頌卿傾身向前,抱住顔予:“那更要感謝Nicole了,明天得好好挑個禮物送給她。”
顔予笑笑,翻湧的情緒平複些許:“也要感謝我才對呀,是我不小心把信封掉在酒莊了,不然Nicole哪裡有機會撿到。”
懷頌卿擡手撫了撫顔予的後腦勺,語氣寵溺:“好,以後老公會一直一直送你禮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