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愈濃,雨勢漸歇,天邊隐隐現出幾顆繁星。
邁巴赫的引擎聲攪亂安谧,最終止息于山頂小屋院外。
顔予放下手中瓷杯,扭頭瞥了眼西屋房門,本想着離開前再留宿一晚的。
他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随後拎起行李箱,關燈出屋。
淩肖徹倚在車旁,聽見響動後立即起身上前迎接。
“Yu,來,快把箱子給我。”
不等顔予開口拒絕,淩肖徹便積極地從他手中搶過,“去車上坐着。”
“謝謝。”
顔予牽起唇角,朝副駕駛座走去。
兩人駕車自山頂一路而下,很快就又重新返回西區酒莊集群中,不過卻是徑直開進了淩家大門。
淩肖徹殷勤地将人送至莊園酒店的三層套房内,放下行李後,他笑着回身跟顔予講:“幸好還剩下這麼一間,你盡管住着。先好好休息,煩心的事都别去想。”
顔予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除了謝謝,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這一次,多虧有你幫我,Ling。”
淩肖徹走到顔予身邊,擡手拍了拍他的肩側,安慰道:“什麼也不用說,我們之間不必這樣客套。趕緊沖個澡,然後睡一覺。明天醒了就喊我,到時陪你吃頓好的,拯救壞心情。”
“嗯,你也早點休息吧,辛苦。”
顔予将人送出門後,便去洗漱,再回到床邊落座時已過零點。
剛巧是森奇的午休時間,于是他撥通了對方的電話。
“喲,忙着談戀愛的人還能抽出時間聯系朋友,真是受寵若驚呢。”
森奇語氣誇張,揶揄意味明顯,“阿顔,有何貴幹呐?”
聽到好友慣常的打趣方式,顔予難得輕松一笑:“那自然是……無事不尋三寶殿的,誰叫我們阿森神通廣大呢!”
“哼,少來這套……”
森奇無奈歎氣,“又出什麼事啦?”
“你還記得淩肖徹嗎?”
顔予倚靠到床頭,開口直奔主題。
“哦,是淩氏集團那個二公子?你跟他應該挺熟的吧,從前不是一起在歐洲酒莊當過學徒嘛?”
“嗯,不過對于同事,我向來不大關注工作以外的其他方面。”
“确實。”
森奇呵呵笑了兩聲,“淩家的事,我恰好有條可靠門路。你想查什麼?商業機密之類的,興許有點困難哈。”
“那些事,你敢查,我也不敢要啊。”
倦意倏然上湧,顔予擡手捏了捏鼻梁,“我隻是想了解下淩肖徹的過往感情經曆,還有他目前的家庭處境。”
“咋?他是……看上你了?”
森奇倒也不覺意外,“想知道這種豪門八卦不難,等我消息吧。”
顔予道了聲“晚安”後,切斷通話。
臨睡前,他點開和懷頌卿的微信頁面,把近些天的聊天記錄來回翻看了十幾遍,并挑出其中數條放進了收藏裡。
“等明天回來後,不知道懷頌卿會不會氣到打電話罵他……”
顔予按滅床頭燈,兀自嘟囔了一句。
*
翌日上午,顔予是被敲門聲叫醒的。
他蹙眉睜開眼時,恰好枕頭邊的手機也震動起來。
顔予猶豫了須臾,最終選擇拎起手機去應門。
他擰動把手,門闆堪堪被拉開一道縫隙,外面的淩肖徹便迫不及待地開口,模樣說不上是急切還是興奮:“Yu,懷莊主找上門啦,你說這可如何是好……”
顔予瞥了眼手機屏幕上的名字,了然地點點頭:“Ling,你不用擔心,我去跟他談一談。”
“嗯,我不擔心!”
淩肖徹跟在顔予身側,一同朝院門口走,“你和懷莊主之間的事,外人不好多說什麼。但作為你的朋友,我支持你的所有決定。”
顔予扭頭沖淩肖徹笑笑,話術仍是那句不變的:“謝謝你,Ling。”
院門外,懷頌卿脊背筆挺地端坐于輪椅之上,視線不偏不倚地追随着朝自己而來的身影。
顔予走到近前,脫口而出的第一句是:“還以為你隻會打通電話來罵……”
懷頌卿幾乎氣笑,但瞧着顔予眼下并無青黑,發梢有點翹,鬓邊仍可見輕淺壓痕,擺明就是才睡醒的模樣。
他稍稍放下心來:“我哪裡有資格罵你……要要,恨我嗎?”
“你指什麼?是遊董不願我陪你回蒲城過年,還是他趁機将我趕出酒莊?是你派人調查我,還是你的隐瞞與不信任?”
顔予搖了搖頭,語調輕松似全然不在乎,“如果你說的是這些,那麼我并不介意,更不可能恨你。”
“不恨我,為什麼這樣一走了之?”
“懷頌卿,從十幾歲時我就堅持這樣直呼你的姓名,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渴望走進你所在的世界,縱然明白那其實可以算是天方夜譚。
後來,你說要我離開,去追尋自己的未來。我也聽話地走很遠,拼命努力地工作學習。我抱着一絲殘存的期許,猜想是否隻要足夠優秀就能站到你身邊。”
“要要……”懷頌卿面色難看,微不可聞地又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