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予搖頭,微醺的狀态令他比平時感性些,“沒想到你還記得,多謝。”
淩肖徹的語氣理所當然:“怎麼可能會忘?與你有關的事,我都記得,不信你可以考考?”
顔予不再應聲,淩肖徹也沒有繼續追問,轉而說道:“你看着像是有點醉,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就是喝酒上臉。我想自己走走,就不麻煩你了,Ling。”
話已至此,淩肖徹便不好再多說什麼,隻叮囑了句:“路上小心”。
*
從主院走回西側的天殊苑需要繞過一大片人工湖,再途經一段林蔭小道。
夜幕初垂,柔和的晚風吹得人身心放松,亦給血管裡的酒精留下可乘之機。
顔予醉意漸濃,腳步微晃,周身萦繞着一股慵懶輕盈的氣息。
終于走回到熟悉的小院門前,他也沒有着急進去。而是倚靠在門垛邊靜立了片刻,想要等到酒勁散掉些再上樓見人。
顔予百無聊賴地仰頭數星星,結果卻越瞧越暈,甚至開始天旋地轉起來。他無奈地收回目光,改為單純發呆。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顔予感覺自己的腦袋總算清醒了點,于是準備起身進屋。
可沒來得及動彈,一牆之隔的露天花園内,兩個人的閑談聲便先一步傳來。
“那個叫顔予的,看着跟懷頌卿關系不一般,是小情人?”
“嗯,八成是。”後面應答的這道聲線,顔予并不陌生,是尤豪彬。
“懷頌卿什麼時候換口味了?從前沒聽說他對男的感興趣啊?”
尤豪彬沖空中吐出個煙圈:“本來也沒見過他對任何人動心,說不定一直都有興趣,隻是藏着沒說。”
“呵呵,那敢情我們這位同性戀大佬要是沒出事的話,還打算騙婚呐?他爸之前可從來沒明确拒絕過聯姻啊,竟挑三揀四來着……”
尤豪彬狠狠吸了口煙,想到自己如今就是接手了人家當初看不上的,搞得他又莫名矮了懷頌卿一截兒。
尤豪彬胸中忿忿不平,嘴上便直奔下三路而去:“倒也不一定。興許隻是現在殘了,那玩意廢了,實在沒辦法才開始找男人的呢!”
“啊?!那要這麼說,懷頌卿豈不是下面那個……”
另一位仿佛聽到件了不得的事,刻意壓低嗓音,“你說,他這麼亂搞,遊凱程都放任不管的嘛?”
“時候沒到呗!”
尤豪彬掐滅手中的煙頭,随意地彈了出去,“反正懷頌卿現在還殘着,等找到願意接盤的下家,再管不遲。我們這種出身的,有哪個能逃脫掉商業聯姻的命運……”
半是輕嘲半是抱怨的話音随着夜風飄散到花籬邊,顔予蹲坐在地上,隐在一株修剪整齊的圓球狀灌木之後。
他掀起眼皮瞄了瞄兩人的方向,而後擡起腳尖,向右撚轉半圈,朝着地面上的按壓式開關穩穩地踩了下去。
露天花園内的噴淋系統瞬間啟動,四個三百六十度旋轉出水的噴頭齊齊發威。
給兩位不守規矩,站在草坪上抽煙閑聊的人,洗了個突如其來的冷水澡。
待狼狽不堪的二人罵罵咧咧地朝着樓口小跑過去時,顔予已經悄無聲息地退回到門垛外繼續望天了。
直至手機微信的提示音響起,是來自郁思琛的消息。
[顔予哥,今晚大家都留宿天殊苑了。你直接到三樓的326号房間就行,這是密碼。快點回來,有驚喜哦~]
顔予簡單回了個“好”字,爾後終于動身上樓。
他那組織過一場澆水活動的腦子又重新恢複到混沌遲緩狀态,隻抓取了信息中自認為重要的東西,比如房号和密碼。
同時,主動屏蔽掉了較為虛幻無用的字眼,比如“驚喜”什麼的……
*
顔予沒有選擇乘電梯,而是慢悠悠從樓梯間爬上去的。
找到寫着326的門牌後,他沒有多想,徑直對照手機屏幕輸入密碼。
電子鎖發出一聲“叮咚”的提示音,顔予随後擰動把手,拉開了房門。
玄關處暖黃色的燈光傾瀉而下,将屋内稱得舒适又溫馨。
他邁步走進去,反手将門帶上。
等再擡眼往裡看時,方才的舒适溫馨便轉換成了暧昧誘惑。
剛洗過澡的懷頌卿端坐在輪椅上,手裡的毛巾正擦過額前濕漉漉的發梢。
一舉一動間,白色浴袍的前襟被牽扯得愈發松垮,很快大剌剌地徹底敞開,露出若隐若現的胸腹部線條。
顔予猛眨了幾下眼睛,後知後覺地回過味:原來,這就是郁思琛口中的驚喜嘛……
懷頌卿聽到響動,非但沒有避嫌的意思,還朝着他的方向靠了過來。
顔予不欲表現出自己沒見過什麼“世面”的樣子,他稍微平複呼吸頻率,旋即故作淡定地擡腿迎了上去。
哪知出師不利,鞋尖在與地毯的摩擦較量中敗下陣來,卡得顔予失去重心,上半身蓦地向前栽倒。
懷頌卿見狀,立時加速沖到跟前,繼而伸出雙臂把人接進了懷裡。
顔予以一種“生撲”的姿态伏在懷頌卿身上,但到底要比五體投地強不少。
他松了口氣,心内的驚悸尚未全然消退,就聽到耳邊傳來凝着笑意的調侃:
“顔予,想求抱可以直接說的,沒必要搞得這麼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