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凱程瞧着兒子那副頹廢樣就氣不打一處來,剛要發作,被上前挎住他臂彎的許冉輕而易舉地壓下:“也好啊,老公!你不是好久沒嘗過頌卿的酒了嗎?我們請幾位主要員工都過去一起吃個飯吧,人多也熱鬧些!”
遊凱程果然再無異議,一行人動身往東樓去。
表面上看是許冉一直哄着捧着遊凱程,實際卻是她在牢牢掌握着主動權,大部分時候她說什麼,對方便應什麼。
回程換顔予落在了隊伍後頭,他的視線在前面依偎而行的兩人身上來回,不由得敬佩許冉的禦夫之道,也對這人生出幾分真切的忌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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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樓餐廳内,坐了滿滿一桌。
包括釀酒師羅毅、種植師虞棟棟和林軒、參與過顔予面試的兩位酒莊顧問以及懷頌卿的私人醫生秦升。
許冉仍是第一個積極發言的,她舉起酒杯,眼光周到地掃過桌上每個人:“感謝大家對頌卿酒莊的付出,還有對小卿莊主的照顧。這個行業小卿比較陌生,且他目前的主要任務依舊是靜養,所以要勞煩諸位費心幫忙,多擔待了!”
林軒率先一飲而盡,附和道:“遊太太實在客氣,您說的都是我們身為員工應該做的。當初多虧了您弟弟許總的推薦還有遊氏的及時注資,我才能得到這個夢寐以求的種植師職位!”
許冉臉上挂着挑不出錯的完美笑容,親和有加:“遊氏和頌卿本來就是密不可分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現在酒莊又有了新主理人,相信在顔先生的帶領下,肯定會越來越好!”
懷頌卿将酒杯放回桌面,不動聲色地替顔予攬下了表态任務:“多謝冉姨對我的關懷,也借您吉言,頌卿酒莊必然努力不負所望。”
遊凱程毫不掩飾地呵笑兩聲:“你最好真的會努力,别總是一副喪氣模樣。盡快把置換髋關節的手術做了,然後該幹嘛幹嘛去,頹廢一陣子就差不多得了!”
懷頌卿絲毫不覺丢臉,慫得理所應當:“遊董事長批評得對,可我這主要問題不是失憶了嘛!啥也記不得,一時間就不知道還能幹點什麼……”
“你是失憶,又不是癡呆!遊氏的房地産闆塊是你一手打下來的,忘了的業務可以重新熟悉,沒了的記憶也能慢慢恢複。年紀輕輕就開始隐居養老,算怎麼回事?!”
聞言,許冉忙不疊接茬:“說好了别逼孩子,你還來!我可聽人講那手術能晚做就盡量晚做,不然歲數大了多次置換容易遭罪。健康才是第一位的,等小卿徹底養好,咱就來把他接回去。集團在那兒又不會跑,早晚都是小卿的天下!”
這話說的滴水不漏,但真心怕是丁點沒有。
顔予懶得細聽酒桌上一籮筐接着一籮筐的場面話,幹脆又給自己倒了杯長相思幹白。
他兀自抿上一口,然後開始偷偷溜号:甜白葡萄酒的口感濃郁,适合搭配輕食,考慮面向都市白領群體;半甜白葡萄酒則口感均衡,适合搭配海鮮魚類,考慮進入西餐廳。
顔予指尖輕敲瓷盤邊緣,思緒越跑越偏:或者要不要嘗試下起泡酒……
坐在他斜對面的林軒正忙着和董事長夫人搭話:“對了,遊太太,這次許總不過來嗎?”
許冉剝了隻蝦,放到遊凱程的碗碟裡:“許峻啊,他要明天才到,和顔家兄妹一起。”
林軒了然:“聽聞許總和顔家外孫女好事将近,真是郎才女貌,相配得很!”
他瞥一眼顔予,繼續道:“說來也巧,我們新主理人也是同姓呢!要我說啊,可千萬别白瞎了這緣分。顔總釀不是還沒上任就為酒莊拉來了客戶嘛,交際能力自是一流。明天等顔家人到了,趕緊趁機套套近乎、搞好關系。”
許冉面露疑惑:“顔先生的姓氏也是彥頁顔?這姓不算多見,老家又都是甯市的,說不準祖上真有些許淵源呢?”
當事人還在神遊天外,旁邊的虞棟棟不得不擡臂碰了碰顔予,小聲地跟他通報:“顔顔,遊太太叫你呢!說是你和蒲城顔家一個姓,搞不好是同族。”
顔予面色自然地笑了笑,問道:“不知遊太太口中的蒲城顔家,有沒有丢過我這麼大的孫子?”
許冉不禁一愣,如實回答:“這還真沒聽說……”
顔予語帶遺憾:“唉,那好可惜,錯過了混入豪門的絕佳機會。”
衆人哄笑一堂,隻當他是在打趣,唯有一直沒有什麼情緒波動的懷頌卿蓦然沉下了臉。
虞棟棟雖不知隐情,但他足夠了解自己的朋友,知曉顔予真的開心和強顔歡笑的區别。
所以,他搜腸刮肚找了個新話題丢出去:“聽說甯市馬拉松賽之後,緊接着就要舉辦本地葡萄酒大賞,我們頌卿要不要報名試試啊?感覺得不得獎沒關系,當成宣傳途徑也蠻好!”
遊凱程一聽不太樂意:“去了就要奔着得獎,什麼叫試試?直接拿出賣得最好的酒款,我看這瓶五十年的老藤幹紅就不錯。”
“幹紅組别參賽的有了!”林軒看熱鬧不怕事大,“新主理人最近不是在研究混釀白葡萄酒嗎?也可以報名參加,年輕的大師級總釀,肯定随便搞搞就能得獎。”
好一出捧殺戲碼,這回頭要是沒拿獎,顔予豈不得天天被嘲。
于是,阚澤趕緊為其打起圓場:“小顔先生還要忙線上平台搭建和莊園酒店開業的事,怕是已經分身乏術。哪有時間精力啊,是吧?”
顔予蹙眉思考片刻,積攢的酒勁開始上頭,話說的也有點上頭:“本地葡萄酒大賞?這種市級比賽,我去參加會不會有點欺負人呐……”
此話一出,别說空氣突然安靜,在座的幾位仿佛連氣都不喘了。
唯有懷頌卿忍俊不禁地哼笑出聲,眉目間的陰沉晦暗倏然消散。
而阚澤和虞棟棟則好似心意相通般異腹同诽道:好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