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這一病就是再起不來了,窦明旖探望過後,聽說這病氣反而是更重的,直叫老夫人第二日請安之時,窦明曦好一頓的哭訴抱怨,惹得老夫人還過問了窦明旖幾句。
然而窦明旖都對答如流,她可是連衣角都未碰到林氏的,哪來下的黑手陷害她?
無非就是林氏心中有愧,她隻是帶了個芭蕉過去探病,林氏便直愣愣吓了個半死,嘴裡不住地喊“鬧鬼啊、鬧鬼了”的,生怕别個不清楚當年她做賊多心虛。
窦明旖唇邊溢着冷笑,她不動聲色地應付完老夫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沒有忘記自己的正事,從撫月嘴裡套出窦明輝知曉柳氏身死辛秘,她便和哥哥商量了一通,由哥哥去算二哥的糊塗賬,再當面和他攤牌,為的便是要窦明輝親口承認,當年他聽到林氏謀害柳氏。
另一面,窦明旖讓翠微和半煙兩人背地裡去尋林氏身邊吳嬷嬷的底細,這些年吳嬷嬷跟在林氏身邊犯了太多事,她身為心腹才是最大的人證。
可惜的是,吳嬷嬷對林氏太過忠心,要讓她反水,想來還是太難了。
窦明旖正思索着,知秋從外頭入内,着急禀報,“小姐,宮裡頭來人了,皇後娘娘命人宣您入宮!”
“什麼?”
窦明旖瞪大眼,她不敢耽誤,起身就讓丫鬟們伺候着換衣梳頭,一時之間心緒又不自覺忐忑起來。
皇後娘娘這時候宣她入宮是為何?
莫非還真是為了榮昌公主來跟她算賬?
窦明旖領着大丫鬟出了府,宮中接駕的馬車便在窦府門前,自此宣人僅有窦明旖一人,為此老夫人領着何氏、吳氏守在門前,一行人看向她的目光既是擔憂,又是惶恐。
老夫人似要說什麼,奈何長秋宮的姑姑不斷催促,她隻能歎口氣,道:“好孩子,去面見娘娘吧。”
她到底還是怕窦明旖惹了皇後娘娘的黴頭,後這罪名壓到窦家的頭上。
窦明旖看得明白,隻是應了一聲。上了馬車,窦明旖輕聲同長秋宮的姑姑攀談,“不知姑姑可能指點明旖一二?”
何姑姑瞥了窦明旖一眼,複而回頭,答:“娘娘此次宣召了好幾家的小姐。”
話點到為此,窦明旖心中的石頭放下了大半。既然是幾家宣召,那便不太可能因着榮昌公主一事而發難于她,讓她猜個七七八八,估摸着是和公主們選伴讀?
一路無話,馬車來到宮門前停下,窦明旖領着丫鬟入了宮門,她沒有四處張望,徑直來到長秋宮拜見皇後娘娘。
“窦明旖見過皇後娘娘,娘娘千歲。”
姜皇後坐于上首,這位長秋宮的主人并未為難窦明旖,揮了揮手便讓她落座,而在她身側,齊冉一臉不虞,她臉上因箭劃拉出一道赫然的血痕将結痂,配上此刻扭曲的面龐,顯得更如女鬼猙獰。
窦明旖再度疑惑:皇後當真不是來發難她?
不一會兒,殿内陸續有各家小姐進入,窦明旖餘光掃視,認出幾位眼熟之人,再一盤算,暗暗心驚。京城之中四品之上的嫡女都彙于此,而她的身份卻是幾個人之中的最低。
姜皇後讓千金們坐在下,齊冉耐不住寂寞,不住抱怨,“母後,您快擇嘛,挑完了女兒好回去休息。”
這時外頭的小太監再度揚聲,“清妃娘娘,容婕妤駕到——”
窦明旖便聽到讓她後背發冷的嬌媚女音,“姐姐在這兒挑貴女,這等好事怎麼能不讓妹妹們知曉呢?”
饒是面不改色的姜皇後,面上的笑容還是凝固了一刹,窦清妃向來和皇後不對付,今日前來毫不懷疑是為了來攪合事情。
姜皇後笑道:“給兩位娘娘看座。”
清妃壓着指甲尖,不懷好意道:“不知道娘娘今日是打算選什麼?若是給各位公主挑伴讀,也不知臣妾那愚笨的小女兒,可否沾這個榮光呢?”
姜皇後回道:“既然是挑伴讀,小三小四本宮自然也會安排。”
“那臣妾便多謝娘娘了。”
清妃話鋒一轉,犀利的目光落在窦明旖的腦袋頂,她笑了起來,“在場之中竟還有臣妾娘家的小姐呢,窦大小姐乃是臣妾的親侄女,又是小三的親表姐,娘娘不會奪人之美吧?”
齊冉立馬跳腳:“母後,兒臣早看好了窦明旖,兒臣要她做伴讀的!”
窦明旖的後背登時起了冷汗,原來齊冉打的是這個目的!
一旦她落在齊冉手裡,不管方的圓的,都會受她揉搓,屆時她還有什麼法子逃脫魔爪?
姜皇後蹙眉:“榮昌!”
“哎喲,原來榮昌公主看上了我那親侄女啊。”清妃似不知曉,捂嘴笑,“可惜小三早就嚷嚷要表姐陪她呢,不若連功課都不願意進學,姐姐,小三還小,您就依了孩子吧?”
這話指桑罵槐,齊冉都多大年齡了,還同三公主一個孩子搶伴讀,說出去也不嫌丢臉。
姜皇後氣得心口疼,偏臉上還不能發作,她怒瞪過來,“清妃,慎言!何時本宮的長秋宮,輪得到你插嘴了?”
清妃立馬抱歉,“是妹妹多嘴了,姐姐不要見怪。”
容婕妤在旁看姜皇後和清妃你來我往,好不熱鬧,巴不得長秋宮的宮婢多上幾個瓜果甜心,讓她好吃茶看戲。
姜皇後瞥到窦明旖這面,又道:“清妃,不是本宮不願,榮昌早早便和窦大小姐有過交情,今日實乃……”
窦明旖快要忍不下去了,她下了決心,今日不論如何都不能當上齊冉的伴讀。決意起,她便要起身,正當這時,清妃的笑聲又響了起來,“姐姐真想好了,讓我那親侄女當榮昌公主的伴讀?姐姐可知道,臣妾為何寶貝我那侄女嗎?”
姜皇後頓時有一股不好的預感,連帶窦明旖的心髒都狂跳起來。
“實在是我那先嫂子臨終托孤,臣妾于心不忍呐。”清妃作勢拿了帕子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