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明旖從青松書院回府之後,回到自己的翠竹院練着大字。
今日考核詩時,許夫子有說她的書法有待好好提高。
她邊寫下幾個“胤”大字,邊回想起與教詩夫子的對話。
這個許夫子,正是窦明裕說的那個許海。
當時她單獨去尋了許夫子,自報了名諱之後,便問起許夫子是否還記得一叫做窦明裕的學生。
“哦,你是窦大少爺的胞妹啊。”
許夫子沉思想了片刻,捋着胡子笑道:“你的兄長啊,想起來我便覺着可惜了。當年他極富文才,可謂是我手下最具才華的孩子了,隻是不知為何那日突然消失離京,從此了無音訊。”
“許夫子還記得那日嗎?”
“我記得那日我給他布置了詩文功課,待我回了文遠閣,他已将紙張拿走了。我還以為第二日他會交上來呢,可從此之後窦明裕都不曾再來書院,我才知道他是消失了。”
最後許夫子還搖頭很是惋惜,“若是你兄長當初不曾離京的話,上一屆的金科狀元會不會落在靳橫頭上還很難說呢。”
窦明旖笑道:“我兄長很是感激夫子您當年的授教之恩,隻不過他受了點傷不便出府,待傷好了,他定會來看您。”
許夫子笑了笑,直言好。
與許夫子一談之前,窦明旖以為許夫子與當年那事基本上脫了幹系。
可若許夫子參與其中,他不會這般在京中安然等着,更不會在得知自己哥哥已經回到京都的消息後,仍舊如此冷靜沉着。
隻能說他心中恐怕無鬼,扪心無愧。
但窦明旖又覺得這事不定絕對,她以為,許夫子身上仍有幾分可疑。
窦明旖想知道的是,會是誰要追殺自己哥哥,且八年來不曾放棄呢?
心裡煩亂,思緒早不知飄到了哪裡,手中的筆不自覺便在紙上畫出一道鬼畫符。
“小姐。”
白嬷嬷端着茶杯,為她倒了一杯茶,道:“練字要靜下心才可練好。”
“嬷嬷說的是。”
這時,知秋進了屋,她身後跟着的是滿臉慌張的知采,“小姐,知采有事要禀報。”
“進來說話吧。”
窦明旖擱下毛筆,她走出内室,就聽知采邊喘氣邊道:“小姐,奴婢方才出府看到了三小姐,發現、發現三小姐去了一條小巷子,然後,裡面、裡面……”
“你别着急,慢慢說。”
知采慘白着臉喊:“奴婢瞧見三小姐與一外男親親熱熱摟抱在一起!”
白嬷嬷大驚:“知采,你确定你沒看錯,那是三小姐?”
“奴婢絕不會看錯的,奴婢親眼看到三小姐從側門出來,獨自一個人,連貼身丫鬟也沒跟着。”
窦明旖眼底暗色沉了又沉,嘴角的弧度早隐了下去。
當初窦明婷從側門的小路回府,她便覺着不尋常,本以為窦明婷隻是貪玩出府去了,可沒曾想她竟然是偷溜出府會外男。
白嬷嬷見窦明旖半晌未開口,小心翼翼道:“小姐,這事兒是不是要通報老夫人一聲?”
“不。”
窦明旖起身,招了知秋過來道:“知秋,你随我出院走走。”
她的目的很明确,窦明旖出了院子哪裡也沒去,徑直走到通往偏門的小路那兒,今日沒見着窦明婷的嬷嬷,這處安靜的很。
知秋探頭道:“小姐,莫非三小姐已回府了?”
“知采是一路跑着回來的,應當比三妹先一步回府,再等等。”
窦明旖來來回回踱步,四處看了看,又過了片刻,側門有了動靜,是窦明婷回來了。
“大姐,這麼巧,又碰見你了。”
“一點也不巧。”
今日窦明婷的打扮果真如孫朝陽此前所說的“我哥哥喜歡溫柔的”,她摘了金首飾換上了玉飾,面上的绯紅還未褪去,窦明旖心中笃信她是去見了孫可洋。
一想到孫可洋,窦明旖便凜若冰霜,“我是特地在此地等你。”
“大姐為何在此地等我?”
窦明婷不明白,越過窦明旖的身子欲離開,“有事?可我眼下可沒功夫。”
“我有什麼事兒要問你,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
這話叫窦明婷頓時停腳。
“窦明婷,我不會管你,若是作繭自縛,你自己想好。”
窦明旖背對着她,聲音裡的厲色不變。
然而窦明婷卻回頭犟嘴道:“不需要你假惺惺!”
“是嗎?”
窦明旖言已盡,直擡腳離開,最後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好自為之,這事的後果你比誰都清楚。”
窦明婷攥緊帕子,沖着窦明旖的背影狠狠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