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倒也不是說森鷗外就是惡人,至少在長谷川的觀念裡,眼見才為實,隻是根據一個關鍵詞就懷疑對方實在不是什麼好習慣。
被稱為MADAO的大叔,比誰都了解稱号、風評、談論這些漫無邊際的東西對人的影響。
現在的他,還不能因為探測出的内容就對幫助自己的好心人大嚷“你是變态嗎!”之類的話,然後以“正義使者”自居,一腔熱血地要帶着愛麗絲脫離“猥瑣大叔”魔爪。
百生口中的“幫一把”,是想至少讓愛麗絲站在距離森鷗外更遠一些的位置,這樣才能客觀地了解更多、看到更多。
從小姑娘與森鷗外的相處中,百生不難看出這個孩子對森鷗外的依賴,他們兩人間名為羁絆的紐帶似乎過于緊密,以至于愛麗絲總是寸步不離她的監護人。
不了解森鷗外異能力的MADAO理所當然想起了那位在歌舞伎町偶然遇見的“公主”,她穿着自己一輩子都買不起的和服,對一切都充滿好奇,如同籠中鳥一樣生活在幕府圈出的範圍,又在這條那些上等人眼中肮髒的街道降落,與神樂結識、與大家成為朋友...
那孩子的眼睛裡滿是對自由和風的向往。
“偶爾讓愛麗絲出去見見世面交些朋友也不錯吧。”百生這麼說,“我朋友家的那個小姑娘啊,就是因為身邊都是不靠譜的家夥才變成那個樣子的。”
至于懷疑和厭惡就先去它的吧,百生擡手懊惱地抓了抓頭發,他是真心想讓愛麗絲多經曆一些同齡人該經曆的生活,這樣才能從驕縱的少女成長為一個獨立自由的人格,到那個時候,即便森鷗外真的是關鍵詞裡描述的那樣,抱有某些不可告人的心思,愛麗絲自己也可以做出成熟的選擇。
男人手忙腳亂地比劃,沙啞聲線在寂靜的環境下格外有韻味,一句“談婚論嫁”和“交交朋友”成功地令森鷗外呆在原地,還未成為首領、接觸的人也大多嚴肅正經的、未來的“森先生”看上去表情仍是雲淡風輕,内裡卻在努力消化着百生的發言。
“原來是這樣。”
森鷗外牽動臉部的肌肉露出笑容,眉毛蹙起顯出一派憂愁,以他的閱曆自然能看出“長谷川泰三”表态時的認真,因此這時候反而更不知道該自然地做出什麼表情。
“我會考慮的。”
森鷗外整頓心情後颔首,拍了拍愛麗絲的發頂,“不過不是現在,這麼可愛的愛麗絲,我可沒辦法放心地讓她去接觸社會的險惡呢。”
愛麗絲也摟住森鷗外的脖頸,哼了一聲。
三個人繼續向那家招人的店鋪走去,不過後半段路程顯然輕松很多,森鷗外是個非常了解橫濱的人,每一家出名的店鋪和轉角都可以作出風趣的解說,同時,他也相當健談,每一句話都能引出讓百生追問的話題,再加上愛麗絲時不時的吐槽,氣氛相當愉快。
“這家書店最近在招聘收銀員,需要長谷川先生負責圖書的整理和售賣,工作很繁重,但是待遇也足夠優渥。”
森鷗外讓出一個身位,示意百生去看玻璃上貼好的海報,“另一家是花店,但是距離擂缽街比較遠,我便擅作主張将您先帶到這裡了。”
“這不是很不錯嗎!!”
百生眼睛發亮,目光牢牢盯住海報下比便利店高出三倍的薪酬,鼻子有點發酸,因為饑餓微微佝偻的身體也挺直起來,雖然還沒應聘成功,但成年人間總是對一些潛規則心照不宣,能将他帶到這裡的森鷗外必定也有人脈......
——我的工作有着落了!接下來的任務就是賺錢!回報中也小哥!給他幫助!
百生在心裡給自己暗暗打氣,吸了吸鼻子,推開那扇漂亮的門。
店裡的人不多,一個店長裝束的中年人正站在服務台裡,除了他之外,還有個身材削瘦的少年背對着幾人的視線。
大概是聽到了門開啟閉合的聲音,少年轉過身,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中。
太宰治抱着一本書,見到熟客,他不顧愛麗絲嫌棄的啧聲,熱情地揮手打了個招呼,外套随着動作牽扯,露出那本書的名字。
“完全自殺手冊......”
百生眯着眼念到,看了眼太宰治,發自内心地誇獎:“品味不錯嘛,太宰小哥。”
《銀魂》世界裡,屢次嘗試過自殺的、人生失敗的、被神玩弄的男人豎起大拇指:
“——也給我看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