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已經忍不住了，和百生一起與中原中也相處過的他看着中原中也的小動作，眼淚化作省略号噼裡啪啦一頓往下掉「你看孩子，甯願自己餓着也不肯占别人便宜……」

百生在心裡同樣有些酸呼呼的難受，連帶着同步率再次上升……是的，角色意識深處的長谷川泰三同樣有所感觸，長年靠着别人施舍或者柏青哥小鋼珠之類的遊戲賺錢的廢柴大叔，心裡也有自己的一杆秤。

戴着墨鏡的男人摩挲着自己懷裡從自動販售機下面撿到的硬币，下定了決心。

百生擡頭看向窗外，雨勢依舊大且密，短時間内停不下來，也不會有客人。

店主仍在酣睡，按照前幾天的經驗，那個嗜睡的中年人能睡到下午三點。

“小哥，吃烤紅薯不？”長谷川咧開嘴笑了笑，不等中原中也拒絕，便把自己剛撿來的硬币扔進收銀台，動作熟練地取出店内烤箱裡個頭最大的那個，用手将它平均掰成……

不，沒有平均分。

在成年人的世界中摸爬滾打的大人早就知道什麼叫選擇的重量，既然中原中也選擇了幫“羊”墊付，那這個選擇所引發的全部後果，也該由中原中也自己承擔。

因為看着中原中也“可憐”就擅作主張地一昧對他好，那是不正确的教育和引導，也是對羊之王的不尊重。

受長谷川泰三記憶的影響，百生非常清楚這個道理。

他把紅薯分成大中小三份，大的留給自己，中份塞給中原中也，小份看在太宰治那瘦弱的身形的份上，也送了出去。

然後三個人坐在店裡聽着雨聲，排排坐，吃紅薯。

雨聲密集，被風一吹還有“呼呼作響”的混音。

中原中也還沒從掌心的溫暖觸感中回過神，太宰哼着的、不成調的曲子便哼哼哧哧地響起，其中還夾雜着“自殺”“殉情”之類的詞。

操心師捧着紅薯把歌哼完，像在捧什麼稀奇的石頭，盯着那金黃軟糯的内餡語氣虛浮又誇張“真沒想到，原來我還有份，怎麼辦啊長谷川大叔，你看起來比我的合作夥伴那位要靠譜多了！”

于是被誇獎的墨鏡大叔就哼哼幾聲，沙啞的聲音裡摻着得意，語氣發飄“這是當然的吧！！”

然後他又用胳膊肘捅了捅中原中也:“喂，中也小哥，你也别繃着臉啦，說一句感謝的話讓大叔我聽聽。”

“羊之王可不會跟成年人道謝，那可太遜啦！”這個紅薯實在太大，以至于小份也需要太宰把臉埋進去啃，少年人嘴裡還塞着紅薯，口齒不清地大聲說道。

“喂……”中原中也下意識反駁，他剛才隻是在走神……但其實，也有一點别扭，不過，這種别扭是在中原中也察覺到“長谷川大叔在用撿到的全部積蓄給自己買紅薯”後才産生的。

細心的重力使還記得長谷川的硬币是從自動販售機下面撿的，有些不好意思收下這份善意。

“其實不用想太多。”看出中原中也的猶豫，經濟拮據的男人突然出聲:“說起來，你們喜歡雨天嗎。”

“不喜歡——因為黏糊糊的喔，在這種天氣裡自殺太不清爽啦！”這是太宰治。

“啊、還好，會有點麻煩吧。”這是中原中也。

“這樣啊……但我很喜歡雨天。”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眼裡，長谷川兩三口吃掉了最大的紅薯，他的臉頰鼓起，嘴角還沾着黏糊糊的紅薯肉。

“以前很窮的時候……哈、現在我也很窮，那就這麼說——在我最窮的時候，曾經和流浪漢搏鬥過，為了搶公園剩下的最後一把長椅。”

“那家公園附近就是高檔酒店，來來去去有很多有錢人，我就躺在那裡，等一輛好車碰瓷……”

“有錢人實在太多了，等我靠着折斷手臂的毅力訛到第一筆錢的時候，又有更有錢的家夥出現，那時候我意識到，光是碰瓷，是沒辦法讓自己成為人上人的。”

「……不，那個，為什麼要靠碰瓷發家緻富啊！你這是對未成年人說的故事嗎！我們真的不會封号嗎喂！！！」系統聽了一會兒，忍不住炸毛吐槽。

“然後，有一天，下了場大雨。”

「别假裝聽不見！這就開始轉折了啊！你的轉折也太突兀了吧混蛋！别因為我的吐槽生硬轉場啊！你沒看出來嗎！中也和太宰一臉的茫然啊！」

“有錢人要進車裡躲雨、我要去樹下躲雨、小鬼要回家躲雨。”

“電視機裡的結野主播……唔，反正就是很漂亮的女主播，曾經說過，無論你有多有錢有勢，控制天氣也是不可能的事。”

“一旦下起雨，所有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平等。”

“感覺世界隻有這時候，才會變得稍微平坦一些。”

長谷川泰三的聲音低沉又平和，說話的内容雖然沉重，但每一句都像在開玩笑一樣輕松，男人粗糙的手在慢慢起了水霧的窗上畫了個圈，外面的世界清晰了一點。

他盯着窗外的景色，話卻是對着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說的。

“所以下雨的時候，什麼都别問，什麼都别想！大口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