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池柳在書桌面前托頭看着手腕的傷發呆,聽見敲門的聲音晃了一下神,扯來袖口連忙遮住手腕,放下手說了一聲“請進”,轉頭看過去,看見來人忽而一笑,“太子殿下,怎麼有空來我這兒?”
祁桓予抿嘴,雙手無意識抓着衣服下擺,胡亂回答的一句,“沈太傅,你的稱呼?”
沈池柳愣了好一會,才明白稱呼有問題,笑道:“是臣逾越了。不過一個稱呼而已,我們都這麼熟了,浮岚就不要計較于這個了。”
祁桓予沒有答話,他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走上前靠近沈池柳,以這個角度他可以俯視沈池柳,沈池柳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仰頭對上祁桓予的目光。
明明是一雙無害的杏眼,沈池柳在其中看見了些怒氣還有不确定的憂?
祁桓予繃着臉色,臉上本就不多肉,這麼看上去愈顯得臉頰鋒利了許多,琥珀色的眸子含着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清冷和疏遠。
沈池柳蠕動嘴唇想說什麼時,祁桓予頓然俯身向下,聞到了沈池柳身上傳出來的苦澀藥味,不算得難聞,比老師(李禦醫)身上的藥味好聞上一些。
祁桓予撈起沈池柳受傷的手臂,那處化膿醜陋的傷立馬顯現出來,沈池柳被祁桓予突如其來的動作一驚,坐着的椅背向後靠去。
幸好祁桓予及時扶住了椅背,沈池柳險些連人帶椅摔倒在地。
沈池柳還沒有緩過來,就聽見祁桓予不滿的語氣,“沈池柳,你不想要這隻手了?”
沈池柳低下頭,急速轉動腦子,梳理祁桓予的話裡面的意思。
祁桓予看見沈池柳低着頭,暗想他也沒有說重話,怎麼就低頭了,以他這個角度看去沈池柳,長睫毛剛好遮住了沈池柳眼中的情緒,讓他看不清沈池柳在想什麼。
祁桓予扯來旁邊的椅子,椅子腿摩擦地面發出來刺耳的聲響,沈池柳運轉的腦袋停下,眉角盡是不悅,擡頭看去祁桓予,斥責道:“你就不能擡起來嗎?”
“不能。”祁桓予心裡面的怒氣還沒有消去,哪裡有什麼心情“擡”椅子起來,他從衣口裡面拿出藥膏放在桌面上。
祁桓予眼神亂瞥,神色不太自然說道,“你别動,把手好好放在桌面上。”
祁桓予尋來桌面上擺放的茶壺裡面的水,打開茶蓋向裡看去是未泡茶清澈的水,茶口向下到了一些在手上,是涼的。
走到沈池柳旁,也不提前說明直接倒在沈池柳那有些黃色濃水出來的小傷口上,沈池柳扭過頭不願看見這個傷口,心道祁桓予發什麼瘋,竟然幫他處理這個自己弄出來的傷口。
冰涼的水在他手腕處蔓延,有些癢。
桌沿快速落下水滴在地闆上,石磚地面上出現一灘清水,直到緩慢滴下,沈池柳手腕上出現了包紮好了的白色繃帶。
“可以了。”祁桓予弄完這些,小聲說了一句,擡眸看去沈池柳閉着眼睛,這是睡着了?
坐着也能睡着嗎?
這時,祁桓予鬼使神差靠近了幾分沈池柳,想伸手碰一下沈池柳的臉,碰到了還不滿足,用手捏捏沈池柳的臉頰。
很軟。
沈池柳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臉上作亂,眼皮裡的眼珠子在轉動,祁桓予見此松開了手,回到初始的距離。
沈池柳緩慢掀開眼簾,見着祁桓予在旁邊懶散坐在椅子上,又看去自己手腕上系好的繃帶,呆了一下,話裡話外說道:“今日是想到了什麼?來幫我處理傷口。”
“來練練手,挺久不幹這類活了。”祁桓予匆匆掃了眼沈池柳眼低下的烏青,聽見沈池柳說話都是這般有氣無力的,話說他也沒有在日常上苛責沈池柳。
祁桓予為掩蓋剛才的視線,又看去桌面上沈池柳未收回去的手腕,沈池柳看破不說破,把手收了回來。
“那就謝謝浮岚了。”沈池柳道。
*
又過了幾日,宮門開放。
宮門站着的相關人員,負責檢錄前來的學子,沒有在秋考名單上的人,一律不許進來。
迎來參加秋考的學子,指定人員為學子帶路,緊張氣氛鋪面而來。
卿鞍把祝安送到門外,拍了拍祝安的肩膀,無聲在說“加油”。
祝安點了點頭,向宮裡走去。
“名字?”
“祝安。”
“都是些什麼字?”
“祝福的祝,安心的安。”
“祝安?西鄉鎮那裡來的?那可是距離京城好遠一段距離。”他在名單上打了一個勾,提醒了一句,“若是替考,又很巧被錄入了。後面被查出來,那可是欺君之罪。”
祝安向外看去,卿鞍已不見身影,道:“不是替考。”
秋考總人數為一百三十人,各自分在不同的考場中,沈池柳被迫當上監考人員,坐在堂前看底下的人在書寫考試内容。
他在旁的兩位是國子監裡面的學正和學錄,負責觀察三十号學子有無作弊得情況。
考試時間為兩個時辰,一次性作答,時間一到,卷子就要按時交給監考人員。
沈池柳等到考試完後,整理好上交的卷子期間,聽到外面吵吵鬧鬧的。
“我聽說有一個考場抓住了幾個作弊的學子,結果你猜怎麼着?”
“怎麼了,這事有什麼好奇怪的?”
“奇怪!因為一整個考場的人都被抓了!”
“什麼!”
一個人的話音剛落,就看見監考的三個人從考場走了出來,他“噓”了一聲,急忙扯着朋友的袖口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