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碼。

賭徒應該對籌碼很熟悉。

作為現金的替換出現在賭桌上，既是條件也是本錢。

但是作為獵魔團選拔賽的冠軍，把自己的獎勵和冠軍地位作為籌碼，搬上談判桌——

——這動機聽起來就不像是單純的賭徒了。

獲得冠軍的戰士對此無比清楚。但是不試試怎麼知道會不會賭赢？

“你确定嗎？”站在最前面當主持的聖騎士長韓芡緊緊盯着身為冠軍的選手，不可置信地重複一遍：“你确定要再選一個戰士進入你的獵魔團？”

“我确定。”

淺灰瞳孔睜開，平靜的話語落下。

那是一個少女，半長的黑發及肩，服帖地順着重力垂落，眉眼秀氣，全然沒有刻闆印象中戰士的狂野不羁，反而瞧上去溫馴平和。

作為本次選拔賽的冠軍，戰士吐字清晰，确切無誤地回答，哪怕她的選擇在場上引起一片驚嘩。

時間稍往前撥。

加上對冠軍是否合規的審查，獵魔團選拔比賽拖拖拉拉一個月終于完成了，選手們進入了頒獎環節，浩浩蕩蕩幾十個人按照排名站成幾排等着宣布。

畢竟你總不能指望着領完獎就直接離開吧？

于是選手們交頭接耳的機會就來了。

“誒，兄弟，聽說你昨天去看決賽了，怎麼樣？”

“嘶，冠軍是個狠人啊，打得那叫一個血淋呼啦的，滿場飚血，最後下場都是被大人物扶下去的。”

“更恐怖的是，我從來沒有見過冠軍穿過哪怕一套護甲！”

“不瞞你說我參加過兩屆比賽，這次決賽的看點絕對遠超上一屆，畢竟她們是真刀真槍的死鬥，可比那些點到為止的作秀刺激！”

“噓——！你可别亂說，這是正經比賽，要看死鬥去鬥獸場去。”

“可我看打得那麼激烈，冠軍小姐身上也沒少什麼零件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上面的人可是有不少好東西的，可惜我們這些一般選手這輩子都無福消受啦。比起猜測神奇的傷勢，不如猜猜冠軍會選誰進獵魔團比較實際——諸位，可有說法？”

“不用想也知道是騎士吧？萬金油般的選擇，絕對的安全牌，特别保值。唯一的缺點：可惜我不是騎士。”

“做夢吧，就算你是騎士也不會選你的。”

“我倒是覺得冠軍不可能選騎士，畢竟他們戰士最近幾年和騎士聖殿關系惡化，何必逆着殿内的聲音亂選。”

“欸，這是這，那是那，深仇大恨可不一定人人都有。為了自己的團隊取得更好的成績稍微做點違背祖宗的決定也不是不可以嘛。冠軍小姐可是個處事靈活的人呐。”

“總之剩下來五個職業總得選一個，諸位，五分之一的概率，想好了記得下注！”

“要來了要來了，主持人宣布冠軍要選人了！”

“！！！”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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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選擇——戰士，王原原。”

台上，黑發的戰士僅僅低頭沉思了片刻，便作出了她的選擇，引來了意料之中的質疑。

“我非常确定，哪怕我也是戰士。”她直視着主持人聖騎士長韓芡的眼睛，毫無波瀾地重複道，略顯幼态的面容平靜到像是經曆過千百次比這還大的場面，見怪不怪。

“夜悠，你想好了，衆目睽睽之下，不能兒戲！”稍長的沉默後，面對這種突發狀況，聖騎士長韓芡低喝一聲，放出他屬于八階強者的威壓。“再想想，然後更改人選。現在還可以就此揭過。”

“否則，就是在挑戰聯盟的規則。”

“你沒聽到聖騎士的話嗎？慎重決定啊，年輕人。”靈魂聖殿的首腦也發話施壓。

夜悠——這是戰士的名字——仿佛完全沒有搞懂事情的性質般，頂着如山海磅礴的壓力，反問了一句：

“要想什麼？我不明白。”

“【獲得大比前三者，可優先選擇非前三名的選手作為夥伴，若對方答應，則直接加入獵魔團。】——聯盟規則是這麼寫的，我沒有選擇其他前三名，這個行為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夜悠，你聽不懂嗎？你不能選擇和你相同的職業。”聖騎士長韓芡耐下性子解釋道。

“嗯？——原來問題出在這裡。”夜悠點頭，幹淨清秀的臉上露出了然的神色。“但是您看：我剛才應該一字不差地複述了聯盟關于選人的規則。沒有任何的語句表示，選手不能選擇和自己職業相同的選手作為夥伴。”

聖騎士長韓芡扭頭看向站在一側，滿頭大汗狂翻聯盟規則條款的書記官。

半晌，書記官擡眼，緩緩搖頭。夜悠可以看到書記官臉上的汗冒得更多了。

“……聯盟确實沒有禁止這種做法，可是六千年來沒人這麼選，自然是有它的道理的。約定俗成的東西最好遵守，年輕人。”韓芡把目光放回這個年輕的戰士身上。

她有幾歲？16或者15？單單看起來比騎士聖殿裡那個小怪物還要小！

而且，根據她展現的天賦，她有機會在未來二三十年内沖擊近戰職業的頂峰。夜悠在決賽瘋狂但有效的舉動撥高了她在所有聖殿首腦心中的評價，韓芡也不例外。

韓芡眯起眼，不動身色地想要按住這個戰士的肩膀。

“别拿其他年輕人的未來開玩笑。”

就算出了狀況，無論如何頒獎儀式都要進行下去，要是之後的選手都這麼亂選可不得亂套了，所以先控制住問題的根源比較好。

卻見夜悠預判似的，直接後退半步微微躬身躲過韓芡的大手，當着到場的所有選手和聯盟高層特意放大了聲音：“我非常贊同您的看法，也相信先人的智慧。不過，我們人類正是在一次次的探索和試錯中不斷向前的。既然法無禁止，那麼我作為這一屆明面上的冠軍，是最有責任和資格去嘗試堵上這個漏洞的。”

“我想試試如果初始獵魔團裡有2個相同的職業，能不能走得更遠——甚至不輸其他組合。如果成功，想必對聯盟發展也是很重要的參考。”

偷偷觀察着場上其他首腦的反應，夜悠扯出一絲笑容，心中大概有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