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回金陵第二天上早朝,沒見到容子玉。
不僅如此,朝上前幾排的人換了一波,可見他們這些人在徐州青州灞州四處點火,季懷仁在金陵也沒閑着,前面容家倒台,後面就都料理幹淨了。
下了朝,江秋照例是單獨去見季懷仁。
金陵的天氣也一天比一天冷起來,暖閣裡燒了銀絲炭。季懷仁轉頭問:“老師還好嗎?”
他是問,知道了昭文帝給容周行下毒之後,容周行是個什麼态度。
江秋莫名覺得這個問題有點不對味。
“好着呢。”江秋說,“老師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他是怎麼教我們的,自己就是怎麼想的,全天下誰都能是反賊,唯獨老師不會。”
“唔,是嗎?”
江秋在光影下擡眼看向年輕的帝王,短短一年,季懷仁徹底磨去了眉宇間的青澀,江秋有時候覺得,自己不再像從前一樣能看清他在想什麼了。
而帝王儀态,或許就是威不可測吧。
季懷仁在暖閣裡緩緩踱步,忽然說:“等到今年除夕宴,你和老師一起進宮吧,算算也是好幾年了,都沒和你還有老師一起吃過年夜飯。”
江秋心裡微微一動。
昭文二十六年初的煙花在灞州府炸響之後,當年一起看過煙花的三個人各自分道,走上了各自不能回頭的路……直到如今。
江秋安靜地笑了,然後他盯着季懷仁說:“好,但老師是個白衣,你不能真的讓他坐外廳吧?”
季懷仁一挑眉:“你什麼意思?”
這會他身上的活氣就上來了。
江秋脖子一梗:“什麼什麼意思?你讓老師來陪你吃除夕宴,不讓他坐内殿啊?”
季懷仁被江秋這番顧左右而言他樂笑了:“讓進内殿啊,那朕給他位置安排到折柳旁邊怎麼樣?”
除夕宴,上座是帝王和娘娘們,下邊左右手,右手為武将左手為文臣,武将首坐的是折柳,文臣首坐的是江秋,把容周行排在折柳旁邊,就是和江秋隔一整個大殿。
江秋瞪了他一眼,作勢要走,走了兩步又倒回來。
季懷仁挑眉:“愛卿還有什麼要進谏的?”
江秋:“……老師是文臣。”
季懷仁大笑:“朕有數,你跪安吧!”
近年關,容周行和折柳前後腳到金陵。
江秋去城門口接容周行,然後在衆天問目睽睽之下,也不管别人向他行禮,就爬上了容周行的車子。
他一襲朝服冠冕未褪,就坐在容周行腿上和容周行接吻,平日裡清清冷冷的一雙眸子對不上焦,目光散成一把彌漫出去,眼尾的水汽勾起一抹紅。
容周行伸手把他的冠冕解了,細長的指尖在紅色的繩結間穿梭,然後把江秋的頭發放下來,黑發散了一肩,容周行的五指插進江秋的發絲間攪動。
江秋知道容周行特别喜歡玩他的頭發。
馬車微微颠簸,江秋一時沒扶穩容周行的肩,撲在容周行身上。
容周行按着他的肩頸,就聽見江秋輕輕地“嘶”了一聲。
“怎麼了?”
“唔,”江秋的下巴擱在容周行的肩膀上,這個姿勢還挺舒服,他不願意挪窩了,就就這這個姿勢說:“剛剛牙磕到嘴唇了。”
容周行捏着他的肩頸說:“小心點,别等會人家還以為是我太饑渴呢。”
江秋悶悶地笑,從背後錘了他一拳,沒什麼力道。
隔了兩日折柳回來,暖閣議事,江秋嘴上自己牙磕的那道裂口還沒好全。
事情議完了,人散得差不多,折柳和江秋并肩往外走。
折柳恨鐵不成鋼:“要我說,你們兩個能不能注意點?”
江秋莫名:“注意什麼?”
折柳點點自己唇角的位置:“你好歹遮一遮呢?朝堂上别人當着你的面不敢說,心裡怎麼想的可就不知道了。”
江秋按了下自己的唇角:“嘶。”
他腦子一轉想明白折柳在說什麼,噗嗤一聲樂了,他也不跟折柳解釋,獨自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笑。
嘿,最好你們這些人都出去傳小話,這樣全世界就都知道我和容周行是一對了。
江秋心裡瘋瘋癫癫地想。
果然戀愛使人瘋癫。
轉眼就到除夕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