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上沾滿灰塵，手臂上有着數道細小傷口，正随着他一次次繃緊手臂而不斷撕裂。

慢慢的，細小的傷口彙聚在一起，鮮血沁出，流下。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停下。因為他知道，一旦停下，那看不見的殺機就會從天而降。

他的同伴們已經着了道，現在，輪到他了。

此人乃是甯山派弟子，這次東行一來是為了尋找之前失蹤的弟子，二來是為了避禍。

前者很好理解，至于後者，一言以蔽之，他得罪了門内一位閉關長老的弟子，聽說長老即将出關，他不得不暫離以求平安。

然而，他們剛到鷹鈎澗，便遇上了莫名的狂風，身邊同門紛紛殒命。

他能活下來，并非靠實力，而是拽住了一位慌不擇路的同門，讓他成了自己的替死鬼。

為什麼，為什麼這種倒黴的事情要給他碰上！

蒼天不公！

他心中憤恨，憑借這一口不平氣硬生生爬上了崖頂。

向遠眺望，目之所及是點點燈火，安靜祥和。

他松了一口氣，正欲下山。

就在這時，一陣微風吹過，撩撥起他的衣袖。

這不過是一道尋常的風，卻讓他渾身一顫。

應該……沒事了吧？

微風吹過，又去而複返，繞着他轉了一圈。

忽然間，狂風驟臨，将毫無防備的他瞬間圍住。

糟糕！他心中一緊，立刻掏出了一顆暗綠色的珠子朝着面前狂風丢去。

珠子撞上風刃，發出“叮”的一聲，竟是将狂風打穿了一個口子。

他心中一喜，當即大步一躍，眼看就要逃出，一柄小刀忽地從風中竄出，直直沒入他的眉心。

他劫後餘生的笑容還未綻開，便已凝固。

狂風散去，兩人從暗處現身，殺人者，魏一計和劉無青。

兩人并沒有急着上前，反而是在他們身後更遠處，一個身影越過他們，來到這名甯山弟子跟前，探了探鼻息。

“嗯，死透了。”

占據天空的烏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在人死的那一刻悄然散去，月光灑下，照亮了來人的面容。

正是聽劍。

她輕車熟路地将屍體處理好，轉頭看向欲言又止的魏一計和面無表情的劉無青。

不理會前者，她對劉無青說道：“這是最後一人，事情結束，你可以回術宗了。”

聽她這麼說，劉無青先是不可思議，随機苦笑：“回去作甚？”

“自然是保你性命。”聽劍說着，将一塊玉牌交給了他，“回去後不要驚動任何人，去找費長老，之後的事情你就不用擔心了。”

“費之遙？”劉無青面露失望，“找他作甚？他在術宗根本無法與林姣相抗，怎麼可能保下我？”

“呵，頭上的玩意是擺設麼。”聽劍冷笑，“好好想想，為什麼最初要來的是肖順，為什麼我會知道這是最後一人。”

劉無青帶着滿腦子疑惑離開了，處理了外人，聽劍這才将目光轉向魏一計：“怎麼，還沒想明白？”

“不明白。”魏一計搖頭，一臉複雜，“我甚至分不清，你到底是誰。我們殺的人，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我們……我……還算個好人麼？”

“不是你說，我是你筆下的角色麼？”聽劍勾起唇角，嘲諷道，“我做的這些，不是你寫的麼？”

“不！”魏一計大聲反駁，“不是！”

他憋了一肚子的話，臨了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隻能一直重複着這句“不是”。

聲音越來越低，一如他逐漸消失的底氣。

“毫無瑕疵之人，看來你寫了一本爛書呢。”聽劍擡頭，目光直指半空中的紙鶴。

她伸出右手，紙鶴乖巧地落在她掌心，張口竟吐出人言：

“和談要開始了，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