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塵的小算盤打的很好,正好沈司也要離開京城,索性到時候他就跟着沈司一起走,在半路分道揚镳。
隻是他前腳剛把這件事說出來,又安慰了一下一臉不舍的青羽,後腳他就病了。
被風寒侵蝕的大腦昏昏沉沉,加上耳邊七嘴八舌的說話聲,他感覺現在的大腦就是一團漿糊。
他記得之前在晉國傷得比現在還重,那時候也沒像現在一樣啊。
還沒等舒明塵想明白其中的異常,整個人就陷入了無知覺的混沌中。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竟是晚上了,晦暗的燭光中,一個身影立在他的床前。
舒明塵眯了眯眼,喚了一聲:
“雲容……”
雲容混沌地應了一聲,又聽見面前的人問道:“這麼晚了怎麼還在這?”
“我……我擔心你。”
他勉強撐了撐笑臉,但夜色昏暗,加上顧及舒明塵睡覺,屋内燭火也少,隻是零星散在殿内角落,因此舒明塵也沒注意。
“我能有什麼事?”舒明塵無所謂道。
一個小感冒能怎麼樣,對于這具病歪歪的身體來說,按照之前的經驗,風寒頂多也隻能讓他躺一個冬天。
雖然把他送走也挺好的,他也不用瞎折騰了。
但是這個任務對于小小風寒來說還是太艱巨了。
“快回去休息吧,我沒事,你還要值夜班,在我這耗着幹什麼。”
他邊這樣說邊打着哈欠。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剛睡醒,還是覺得身體很疲乏。
但是為了趕走雲容,舒明塵強逼着自己打起了精神,還叫了點夜宵,看上去倒還真像是神采奕奕。
于是雲容就這麼被半推半勸地離開了。
而舒明塵就在等待的時間裡,又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沈司揉了揉眉心,問道:“查出來了嗎?”
沈司沉着臉:“還沒有。藥沒問題,但煎藥的陶罐有問題。”
煎藥的宮人來來往往換了幾個,加之煎藥的陶罐本就相似,誰也沒有注意素日常用的器具到底什麼時候被換了。
“太醫怎麼說?”
“發現的太晚了,虛不受補,可能……”
雲容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來,但兩人都知道這未盡之語。
其實這個藥放到普通人身上也沒什麼,隻是會感覺身體虛弱,精神疲乏,但對于舒明塵來說就是雪上加霜。
他喝的藥本來是溫補的,結果時間越長反而身體越虛弱。
第二天的時候,舒明塵還跟系統吐槽說冬天還沒開始,他就要開始被迫冬眠了。
雖然躺着很舒服,但是生病總歸不好受。
一開始他還和系統掰着日子數這是第幾天,數着數着,他自己都忘了。
白駒過隙的時間裡,新的人被揪出,又牽扯出背後深藏的線,在愈發反常的情勢和周圍人的反應中,舒明塵自己也知道他好像時日無多了。
舒明塵:感謝還沒露面的反派,沒出場都能把他送走,真是太棒了!
果然最後還是要靠他的反派好同伴。
相比于舒明塵的反應,謝南渝顯得更難以接受。
他把舒明塵接到宮裡來是想給對方一個最好的養傷環境,沒想到反而害了他。
而這件事又牽扯到世家,針對世家的計劃剛剛展開,現在動手毫無收益,反而還會打草驚蛇。
輕拿輕放嗎?
他做不到。
他已經害死了舒明塵兩次了,一次是在晉國,一次是在這裡,第一次尚可彌補,這一次卻無力回天了。
舒明塵所住的宮室很大,但相比于之前熱鬧的氛圍,此時殿内的氣氛明顯壓抑不少。
舒明塵想着他也快走了,最後跟青羽捋了一遍儒經,還安慰她考不上也沒關系,人生在世,未必事事都如意,明經知禮,學了總歸是有用的。
謝南渝在一旁聽着,直到那句“未必事事都如意”,他終于有些忍不住,揉了揉眼眶。
對于舒明塵來說,這世上并沒有什麼如意的事。
他在知道所有事情後就時常在想,或許舒明塵當時隻是想通過這個告訴小叔,看似忠心耿耿的屬下其實已經暗中投靠了别人。
而且當時的陛下并沒有趁此良機嚴懲沈伯父,本身就很說明問題了。
可是沒有一個人看出來。
所有人都在慶幸。
隻有舒明塵,孤注一擲的後果慘重,連他自己最初的目的也沒有達到。
後來的後來,或許覺得已經沒有任何人會相信自己,又或者意識到自己的死可以幫助到他,就想這麼去死好了。
可是明明真相不是這樣的。
謝南渝又想到朝堂上世家相互聯合,開設民間學堂之舉困難重重,現在又把手伸向了皇宮,如墨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他要鏟除掉這些蠹蟲。
殿内說話聲漸漸停了,等謝南渝意識到的時候,舒明塵不知何時坐到了他對面,探究地看着他。
舒明塵的眼睛很清亮,他扭了扭頭,不太自在地問道:“怎麼了?”
舒明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謝南渝剛才殺氣騰騰的,吓得他趕緊把其他人都支出去了,結果謝南渝還反過來問他怎麼了。
但他想了想,還是說了句:
“不要沖動。世家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最好是樹一個靶子,等他們自己内耗,最後坐收漁翁之利。”
現在能讓男主煩惱的估計也就是這個了。
“可他們……”害死了你啊。
“如果你不能一擊即中,”他冷靜地說,“那麼之後,将會更難。”
謝南渝沉默。
舒明塵很疑惑,這男主之前在先皇面前忍了那麼久,按理來講定力很好啊。
難道登上皇位之後志得意滿、開始沉不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