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質子啊,救了你之後,就這樣死了,死之後還要被你們扣上一頂叛國的帽子,啧啧……”
什麼?!
他們的心裡駭然。
雲容的面色怔松,顯然還沉浸在這件事帶來的巨大沖擊中。
謝南渝立在遠處,在昏暗的牢中看不清表情,隻是沈司知道,此刻将軍的心裡也是波濤洶湧,不過礙于眼下,不能表現出來而已。
但是這件事不能就這麼下定論,沈司咬了咬舌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幾番出言道:
“空口無憑,既無證據,也無相關證詞相佐,不過是亂說一通,借此離間軍中關系而已。”
轉而又對謝南渝道:“卑職以為,此番話并不可信。”
回過神來的謝南渝也配合道:“說的極是。”
眼看着這件事就這樣兩個人遮掩過去,李淮景幾乎氣急敗壞。
“朕說的都是真的,朕就是人證!蒙阙,蒙阙也可以作證……”
“他死了。”
這次說話的是雲容,他的面上已換上了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隻是細看之下,卻能發現他微紅的眼眶。
“還有,還有……審訊記錄,對,就是審訊記錄,在承明殿書架内暗格處……”
套出來了。
謝南渝扯了扯嘴角:“原來在這。”
怪不得怎麼查也查不到舒明塵在天牢的任何事情。
李淮景激動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一扇被強行關上的門,看了謝南渝好一會才終于憤恨地意識到自己被耍了,一時間氣的面紅耳赤。
“你現在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假惺惺地掉幾滴眼淚,再表現得不得已,繼續享受着軍功帶來的權利富貴……”
他擡起頭,沖着謝南渝的方向罵了一聲:“僞君子。”
這種情況下得罪謝南渝的後果就是被獄卒提着鞭子再次教訓一通。
不過李淮景看着那柄鞭子,低低笑了聲,惡毒的聲音在牢中回蕩:“這樣的鞭子,他也受過。不過他比我想象中硬氣的多……”
“想知道他當時的樣子嗎?”李淮景望着虛空,仿佛真的看見了什麼,微微扯了扯嘴角。
“就是這樣的鞭子,一下,又一下,他就那麼受着,一句話也沒說,最後直接昏過去了。然後,再被冷水潑醒,繼續,再昏過去,再被潑醒,直到徹底醒不過來。”
惡毒的話不斷從他的口中說出,那些不為人知的下作手段,晉國多年鑽研的獨特手法,一一呈現在三人眼前。
昏暗的光透過空中漂浮的塵埃,似乎真的有一個人被綁在那裡,鞭子,銀針,辣椒水……難以預計的痛苦,幾乎将人整個吞沒。
無盡的折磨,沒有止境的痛苦。
那些手段,就連馳騁疆場多年的謝南渝都覺得發指,更不要說沈司了,聽到最後,他的臉色都有些發白。
沈司面色恍惚,他一個聽衆都覺得受不了,那舒明塵當時,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李淮景說了這麼多,有些口幹舌燥,但他現在是階下之囚,自然不會有太監及時給他遞上溫度正好的茶水。
他隻好舔了舔牙,繼續說道:“他那一身的骨頭可真硬,我怎麼都撬不開他的嘴,比之前那個可是硬多了。”
說完頓了頓,嘲諷道:“可惜啊,他最後還是死了。你明知道他的命在我手裡,竟然表現得毫不在乎……”
“你是怎麼查到他身上的?”一旁沉默良久的沈司發問。
李淮景不答,獄卒甩着鞭子,言辭狠厲:“讓你說你就說,不要不識擡舉!”
他蜷縮着倒在地上,感覺身體每處都疼的厲害,牢房陰冷的氣息似乎通過他的傷口進入他的身體,渾身冷的發顫。
這麼疼啊,當時舒明塵躺在這裡,也是這種感覺吧?
良久之後,倒在地上的他嗤笑一聲:“是你們輕敵。我晉國以刺探情報見長,隻要發現一點疑點,沒有查不到的。”
他撐着身體坐了起來,看着兩人,獰笑道:“想想質子的下場,我好心提醒你們,跟着這位謝将軍,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謝南渝不欲聽他多言,轉身就走,沈司緊随其後。
獄卒連忙上前關上牢門,李淮景的聲音陰魂不散:“謝南渝,你何必如此虛僞,是你放棄了他,他的死不是因為我,是你,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