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城外,邺軍駐紮處,主營。
今日對安城的突襲已經結束,多日的圍困與突襲讓晉國軍隊疲憊不堪,謝南渝站在地圖前,有條不紊地把明日總攻的事務安排完畢,圍困了安城這麼久,終于可以收尾了。
營賬外傳來雲容的聲音,謝南渝稍稍斂眉:“進。”
“禀報将軍,軍隊各部已部署完畢。”
謝南渝颔首表示知道了,随後拍了拍雲容的肩,這個他最信任的屬下做事向來讓他放心。
隻是雲容看上去卻有些心不在焉,他以為雲容還在思索那個不知名姓的陌生人的事,寬慰道:“如今沒有線索,想再多也沒有用,明天或許就可以得知對方的身份了。”
雲容輕輕地“嗯”了一聲,思緒卻飄向了安城。
破城在即,殿下的處境,應該很不好。
安城城内,皇宮,承明殿。
晉國國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邺國軟弱了百年,今朝突然發難,就讓他陷入此等境地。他看着面前的臣子,陡然生出一種萬念俱灰之感。
他少時即位,多有不順,朝堂波詭雲谲,權利傾軋,他都舉重若輕地擺平了。穩定朝堂後,自然就盯上了邺國這塊肥肉,他野心滿滿,不想最後竟然被邺國逼到這種地步。
就像是淩遲一樣,一點一點等待着最後時刻的到來,鈍刀子割肉,莫過如此。謝南渝啊,沒想到軟弱的邺國皇室竟也能養出這樣的狼,竟也能放任他在戰場上屢立戰功,甚至功高蓋主。
疲倦地安排好所有事務,李淮景問留下來的蒙阙:“将軍認為,安城還能堅持多久?”
蒙阙眼中布滿了血絲,他這幾日都沒休息,自然也沒去牢獄折騰那個已經成為棄子的邺國質子,聽見陛下的問話,他神色黯然了一瞬,随後沉聲道:“陛下放心,我等将誓死保衛皇城,保衛陛下!”
李淮景苦笑一聲,他又何嘗不知蒙阙的忠誠,否則又怎會讓其掌管宮城禁衛數年?
隻是這場戰争,何時結束,已經由謝南渝主導了。
窮途末路的帝王又想起被關在獄中的九皇子,極緻的恨意讓他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是他低估了邺國,低估了邺國來的人。
舒明塵再次看見晉國皇帝是幾天之後,至于具體幾天,他也不知道,時間在刑罰之中流逝,目前的他顯然比幾天前憔悴不少,像是烈日下的渴求水分的花草,已然衰敗了。
舒明塵再次被綁到刑架上,他對這種操作駕輕就熟,順便還觀察了對面這對君臣的臉色。
哦,臉色真差,真棒!
李淮景心情不好,他心情就好,而且連掩飾都不掩飾了。
李淮景就看不得舒明塵這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他不知道抓了多少個邺國暗探,哪個不是被他折磨的涕泗橫流、哭天喊地的,還是第一次碰見舒明塵這樣的硬骨頭。
“朕命人同邺軍交涉,以質子性命相威脅,質子知道邺軍回複什麼嗎?”晉帝的眼中滿是嘲諷,“九皇子勾結敵國,罪無可赦,若晉國将其殺之,邺國上下不勝感激。”
哦,舒明塵表示他知道了,反正他早就做好死在這裡的打算了。
他漫不經心地附和着說道:“九皇子罪孽深重,死在晉國也是理所應當。”
晉國皇帝本來想欣賞一下對方不可置信的神色,結果又把自己氣了個半死。
李淮景不理解,舒明塵為什麼要這麼做,就算是為了日後登基稱帝做打算,也得有命活到那個時候,而現在,對方連命都要保不住了。
況且,邺國上下,包括來攻打晉國的謝南渝,完全沒有把他的性命放在心上。
“李淮景,你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吧?”渾身污血的質子嗤笑一聲,好似這麼多天的折磨對他來說好似無關緊要。
舒明塵不怕死地直呼晉國皇帝的名諱,本來想刺激一下對方給他一刀,結果刀沒等到,等來了蒙阙的一鞭子。
鞭子上都是倒刺,舒明塵悶哼一聲,瞳孔都有些渙散,低頭緩了一會才擡起頭來。
舒明塵勾唇,繼續挑釁:“蒙将軍何必惱羞成怒?這是事實不是嗎?”
“将軍不妨想開點,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按照如今天下,由邺國統一才是大勢所趨。”
“晉國版圖過小,就算今日情況颠倒,晉國也無法完全吞并邺國。邺國在晉國的進攻下,會再分裂為幾個國家,那時戰火連綿,可能幾百年才會再次實現統一。”
“今日晉國為邺國所滅,可是少走了幾百年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