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容這小夥子戒備心還挺強。
有戒備心是好事,尤其現在雲容處境很糟糕。
舒明塵對此倒是樂見其成,但他得想辦法讓雲容相信他,也不能說是相信他吧,是相信他給的令牌。
要是雲容沒有令牌強闖城門,就憑現在雲容那一身的傷,估計會死在這裡吧?
所以他讓雲容誤以為他也是卧底,他又沒有騙雲容——他目前的目标就是掩護雲容出城,至于雲容自己怎麼想的,這就不關他的事了。
雲容看起來好像相信他了。
耶!計劃通!
雲容其實并不是很相信這個神神秘秘的黑衣人會是卧底。
他是将軍在安城安插的人,在此之前,他曾經是謝南渝手下最得力的幹将,無人知道,威名赫赫鎮北軍中還隐藏着一支特殊的軍隊——牽機營。
而雲容,他是牽機營中為數不多的,直接受命于謝南渝的人。
五年前,雲容受謝南渝之命,以質子侍衛的身份混入安城。
他在安城站穩腳跟後就接手了安城的情報工作,他知道邺國在安城所有的卧底,所以,他也知道,邺國的卧底并不會像眼前這人如此行事。
但對方知道他是卧底,還要掩護他出城?
雲容看了對方一眼,這個人遮掩的太好了,根本無從确認對方的身份。
要不是對方之前不小心說了句話,雲容甚至都沒辦法确定對方的性别。
對方如果是晉國的人,直接把他抓起來就好了,又怎麼會,這麼幫他呢?
雲容隻能确定,眼前的人是想要他出城的。
出城麼?他現在已經暴露了,劉安被抓,傳遞情報的渠道已經被晉國斷了,消息已經遞不出去了,他之前也是想出城的。
雲容垂下眼睑,眼底情緒翻湧。
他其實有别的退路,還有别的探子藏匿于這裡,或聲東擊西,或孤注一擲,即使搭上所有人的性命,也得把情報送出去。
他不知道劉安到底掌握多少消息,但劉安既然能把他供出來,就意味着其他人會有危險。
繼續留在安城,恐怕所有暗探都要死在這裡。
既然如此,不如铤而走險,隻要他可以活着見到将軍,晉國存活最後的希望——安城将會是邺國的囊中之物。
但是現在既然有出城的令牌,那麼之前的計策當然就作廢了,如果所有人都能活着出去,何必要搭上其他人的命。
雲容擡起眼睛,正視對方:“閣下可要和我們一起出城?”
在他的目光下,舒明塵搖了搖頭,出城?開什麼玩笑,他出去了雲容不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嗎?
他隻是想讓雲容出城給男主送情報,然後安城攻破之後,他死在謝南渝或者随便一個人的手裡就可以了。
如果雲容知道是“質子”救的他,那他還怎麼死?
他不走……
這個人不和他們一起走,是因為,城門口有埋伏嗎?
雲容試圖理性地分析眼前這個人的行為,對方現在沒殺死他,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把所有暗探一網打盡嗎?
所以,這個令牌,是假的?是對方用來哄騙他的手段。
可是,萬一,萬一呢,雲容閉上眼睛,萬一這塊令牌是真的,萬一對方是真心想幫他的……
雲容莫名想起來那位質子殿下,那位總是一臉冷淡,卻在暗地裡想方設法讓質子府的人活下來的殿下。
他捏緊了手裡的令牌,嗓音幹澀地問道,“這塊令牌,真的是,出城的令牌嗎?”
透明的水迹在古銅色的桌子上緩緩鋪開:是。
雲容望着眼前的桌子,看着對面的人以奇怪姿勢握着筷子的手,他試圖從這些表面看出些什麼,但他什麼也沒看出來,目光所及隻有一片黑色。
舒明塵在反派部門受過訓練,古代字以及現代字可以說是練得不錯,但他還是傾向于寫現代字的。
因此,他并沒有意識到,此刻,他握着筷子的姿勢是現代握筆的姿勢,在這個古代世界可以說是非常古怪。
信,還是不信?他是選擇犧牲所有人幫他逃出去,還是選擇賭上自己的性命來驗證這塊令牌的真假?
雲容隐約感覺自己好像站在懸崖邊上,搖搖欲墜。
所有人的性命,包括他自己的,都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上。
他是牽機營的人,是謝将軍千挑萬選出來的暗探,是安城所有暗探的領導者。
他不該優柔寡斷,理智告訴他,他應該選擇更穩妥的、之前就制定過的計劃,那樣最起碼還有活的希望。
他應該放棄,暗探幹的就是這個,隻要情報能傳出去,所有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雲容長舒了口氣,攥緊的拳頭松開,正打算開口,卻蓦然看見:如今形勢緊張,你盡快出城。
舒明塵眼看着雲容又陷入跟夢遊一樣的狀态,都想按着雲容的頭往牆上撞一撞,你清醒一點啊喂,這是什麼病啊?還有的治嗎?就不能等把情報透給男主之後再犯病嗎?
舒明塵隻能催促雲容趕緊走,趕緊見到謝南渝。他好難,雲容到底怎麼了?原劇情裡雲容就有這毛病嗎?